随着半精灵修女的烟消云散,庄严肃穆的大教堂也恢复了它原本破败的模样。</p>
窗外的阳光重新被呼啸的寒风所取代,光洁的壁画和拱顶重新挂满了残肢断臂;一个又一个坐在长椅上祷告的教士和信徒们,重新被钉在了血腥的十字架上。</p>
就连“恢复如初”的秩序之环石塑,也变回了碎成一地的模样。</p>
直至此刻,躲在大教堂角落里的安森才从阴影中走出,轻轻扶了扶脸上的匿名眼镜,让自己尽可能保持冷静,以压制芙莱娅的领域对自身法则的“侵蚀”。</p>
也正是来自情绪方面的波动,让他终于理解了芙莱娅精神领域中的逻辑,并成功找到了修补缺口的关键。</p>
而这种逻辑的核心就是…毫无逻辑可言!</p>
情绪是芙莱娅领域的关键性因素,你只有抛弃第三者的客观,彻底代入她的情绪,再代入到事件或者说记忆出现那一刻她的视角,才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整件事在她眼中最关键的因素。</p>
就像路易能以“帝国骑士”的名义击杀精灵王一样…在芙莱娅眼中,这些死于叛乱和内战中的秩序教会教士与信徒们被屠杀的原因,则是“秩序之环”并没有出现拯救他们,在绝望中覆灭。</p>
而绝望的弱点则是希望…没什么逻辑,仿佛只是某个顽劣少女一时的念头与心情好坏,在冷眼旁观的同时怀揣着“要是秩序之环降临的话,他们或许就不会被自己杀死了吧”这种念头。</p>
话说回来,好像她的确就是个顽劣的少女来着,而且是个强到不可思议的顽劣少女……</p>
忍不住在心底吐槽了一句,安森再次打了个响指,将刚刚用来制造幻象的烟雾彻底散去,避免让自己的领域无意识中对芙莱娅的精神造成什么创伤。</p>
随着领域的破损逐渐被修复,她的意识就算没有察觉到变化,也应该开始逐渐苏醒;等到三处大缺口都不复存在,趋于完整的法则应该会主动进入自我恢复阶段…整个精神领域,大概会彻底变成它应有的样貌,而非眼下被冰雪覆盖的王庭。</p>
就在此时,窗外忽然亮起的光线照射了进来;微微蹙眉的安森下意识扭头望去,发现有一扇彩色玻璃窗外依然闪烁着金灿灿的阳光。</p>
等等,我不是都已经解除了【烟娱家】吗,为什么还会有…不对!</p>
意识到什么的安森顿时色变,再一回头,大教堂内的十字架和拱顶上挂着的是残肢断臂,也都燃烧了起来。</p>
他果断张开异能,这才发现不仅仅是屋内,而是连带着礼赞大教堂周围的街道,都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于此同时,之前从王宫大门前飞艇砸落的天空中,正有数不清包裹着碎片的“火雨”,正在漫天洒落。</p>
再有几分钟,他就要被火海包围了!</p>
已经没有时间再去考虑去分析了,果断转身的安森向着教堂大门的方向狂奔,猩红色的双眸直接锁定了远处王宫的方向。</p>
几乎就在他冲出教堂的同时,祷告大厅的拱顶轰然倾塌,数不清的残肢和房梁,绘制着油画的天花板碎片夹杂无数烟尘,在烈火中砸向遍布十字架和碎石瓦砾的地板,发出震颤空气的巨响。</p>
……………………</p>
“咚——!!!!”</p>
覆盖在宫殿上方的坚冰不断崩裂,令早已不堪重负的建筑随之垮塌,在遍布厚厚积雪的地面上卷起滚滚烟尘;本就一片雪色的伊瑟尔王宫,彻底融入到冰雪世界当中。</p>
举着提灯的年轻骑士,就在这片根本无法分辨方向的“冰雾”中飞奔着。</p>
“我有个问题,准确的说其实是两个。”</p>
被路易提在手中的威廉随风摇晃,灯芯的火光忽闪忽灭:“第一,您是怎么确定那一枪能够击败…呃,我是说您自己的?”</p>
“那看起来似乎是非常不符合常规的举动,既然芙莱娅陛下心中的您是真正的骑士典范,类似偷袭或犯规之类的招式,岂不是有正中下怀的风险?”</p>
“很简单,因为我曾经就被这种手段击败过,并且芙莱娅也知道这件事。”迎着寒风的路易沉声道,神色凝重:</p>
“并且我也知道您想问的并不是这个,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吹捧我罢了;客套之后的第二个问题才是您真正想问的,对吧?”</p>
一摇一晃的威廉并未回答,只是灯芯的火光似乎突然变得稳定了。</p>
“必须承认,我似乎对您存在某些误解——您的气质,外表和做事风格,对我这种人存在一定的欺骗性。”沉默了片刻的威廉,用一种听上去就特别复杂的口吻道:</p>
“……抱歉。”</p>
“无需道歉。”面不改色的路易,在心底自嘲的笑了一声:</p>
“所以,您第二个问题是什么?”</p>
“哦,没什么。”威廉的嗓音又变得微妙了起来:</p>
“就是,呃…您是知道我们该去哪里的,对吧?”</p>
“嗯?!”</p>
面色一惊的路易身形摇晃,险些直接扑倒在地的他;几乎同时,旁边的一座塔楼似乎彻底不堪重负,无数碎石剑柄从空中砸落。</p>
年轻骑士来不及多想,拔刀的同时加快了奔跑的速度,硬生生用刀柄击飞了将要命中自己的碎石,一个滑铲躲开了塔楼坍塌的方向。</p>
“轰——!!!!”</p>
重重砸落的塔楼将对面的宫殿也碾成了碎片,留下的废墟彻底截断了他们来时的道路。</p>
巨大的烟尘中,路易目瞪口呆盯着手中的提灯:</p>
“你不知道芙莱娅在哪儿?!”</p>
“为什么您会觉得我知道呢,路易·贝尔纳大人?”摇晃着的威廉反问道:</p>
“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知道芙莱娅陛下的意识究竟在什么位置;准确表示知道的只有安森·巴赫大人一个,这个问题您该问他才对。”</p>
路易:“……那你为什么要我在击败…我自己之后,让我进入到王宫内部?!”</p>
“依然是两点,首先,被您击败的‘您自己’明确表示了,他是在奉芙莱娅·摩西菲尔德陛下的名义守卫王宫,所以她的意识藏在王宫内的概率很高。”威廉带着理所应当的口吻道:</p>
“其次,如果您当时没有逃进王宫,以您现在的情况,等到被修复的领域缺口开始恢复,是绝对逃不掉蔓延开来的火海的。”</p>
“那将不再是絮乱的自然法则,而是芙莱娅陛下领域本源的力量;您不是施法者更不是亵渎法师,抵抗不住领域侵蚀,怕不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灰飞烟灭了——当然,我也一样。”</p>
听着对方那番似乎道理的解释,年轻骑士沉默了数秒,然后忍不住开口道:</p>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p>
“这个嘛,取决于大人您。”威廉的声音又变得懒洋洋了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