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璨星城教团信徒,血脉之承炼金室的研究员,安森·巴赫。”</p>
仿佛空气都凝固的气氛中,满脸是血的安森冷静地注视着对方,淡淡开口道:“不介意的话,叫我安森就好。”</p>
虽然装作毫不介意的模样,但心弦已经紧绷到了极致,险些直接暴露了自己并未坐在椅子上的事实。</p>
依靠圣杯骑士血脉之力的优秀素质,总算是没有失态露怯。</p>
“当然…很高兴认识你,安森。”</p>
西尔则愣住了片刻,旋即脸上笑容愈盛道:“璨星城,你应该认识璨星城的奥古斯特吧?”</p>
“啊哈哈,他是我多年的旧相识了,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p>
“我不知道。”安森挑了挑眉头:“我知道他,但并不认识——我们可以继续了吗?”</p>
“当然可以。”</p>
西尔则点点头,脸上笑容不减:“但是亲爱的安森我必须提醒你,在参加试炼的时候欺骗一位图托儿,特别这个图托儿还是你的对手…那可不是个明确的决定。”</p>
“不是,但我说的是实话。”安森迎着那双从帽檐缝隙中露出的眼睛:</p>
“身为图托儿,难道还不清楚我是不是在撒谎?”</p>
针锋相对的交涉让压抑的气氛再度升级,坐在染血长桌两侧的双方冷冷的凝视着彼此,直至那张羊皮纸再度出现:</p>
“是现有文字,还是先有语言?”</p>
这一次头顶的光束落在了安森的身上。</p>
“我认为是先有文字。”安森抢先说道:“没有准确代表每个发音含义的符号,语言也只是同类间毫无意义的嚎叫而已。”</p>
“这可真是太让人惊讶了,我也还以为你一定会说先有语……”西尔则收敛了自己的错愕,迅速予以反击:</p>
“我反对——即便没有文字,也并不能证明语言是不存在的;是因为有了语言才会有文字,而非相反,所以必然是先有语言,再有文字。”</p>
强忍着开始感到酸痛的腿部,安森略微加重了肘部的力量。</p>
他当然知道对方究竟惊讶什么,这个主题和上一个毫无分别,先手的优势甚至还要更大,任谁应该都会选择“先有语言”,而非后者。</p>
但安森并不这么认为。</p>
“反对——语言的一个群体内最低成本进行沟通的渠道,但定义语言的前提是它必须包含表达信息的能力,而文字是信息是载体,所以必然是先有文字,再有语言。”</p>
这个回答让西尔则直接笑了:“提问,是不是没有诞生文字的语言,就不算语言了?”</p>
“抱歉,我无法回答。”安森面无表情的看着他:</p>
“因为要先有文字,才能有语言——您的问题从一开始就不成立。”</p>
西尔则终于不笑了,翘起的嘴角凝固在了脸上。</p>
看着他那开始不太友善的表情,假装放松的安森从怀中掏出了烟斗,轻轻咬在了嘴角,脑海中开始浮现出某些古老的记忆。</p>
问,赢得一场辩论赛的关键是什么?</p>
是逐条驳倒对方的论点吗,是拿出切实的证据吗,是口若悬河的高谈阔论吗,还是一语中的精彩陈述呢?</p>
都不是,能否辩赢的因素只有一个——掌握主题的定义权。</p>
每个看到主题的辩论者内心都会塑造出对其的主观定义,下意识的认为这个定义是所有人都认可的,下意识按照这个定义去输出观点,下意识的反驳对方论述中和自己想象不同的地方…这种辩论百分之九十九不会有结果,因为双方毫无共识可言。</p>
只有让对方也默认自己对主题的定义,才是赢得辩论的唯一方式——从范围,定义和规则全都是我订的,你再有道理也是狡辩。</p>
放到舆论环境下其实也一样,只要掌握话语权和释义权,“双重标准”甚至是褒义词,因为我怎么说都对,而你从开口反驳的那一刻起就错了,还错的离谱。</p>
轻轻点燃烟斗,被勾起无限回忆的安森吐出了一口造型完美的烟圈。</p>
“这可真是…太有趣了。”</p>
惊讶的西尔则突然笑了,甚至还鼓起了掌:“了不起,看来您对这个游戏有着相当深刻的理解,不愧是咒魔法途径的进化者;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p>
说完,他举起右手,并将食指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然后猛地向里一戳!</p>
“噗——噗——噗——”</p>
伴随着喷溅而出的血浆,西尔则将竖起的食指一节节捅进了自己的脑袋,颤抖不止的右手还在捅戳的同时左右来回拧动。</p>
于此同时,他的左手直接撕开了自己的喉咙,手掌顺着锁骨中央撕开的缺口,一根根掰断自己的肋骨,顺着裂口攥住了自己的心脏,最后破膛而出。</p>
“噗通!”</p>
没有发出一声惨叫,钻脑掏心的西尔则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扑倒在了桌上,硬生生从胸口伸出。</p>
望着直冲着自己,攥着心脏的左手,面无表情的安森缓缓闭上了双眼;待到自己再次睁开眼睛时,“惨死”的西尔则已经重新完好无损的坐在了自己对面,除了那渗人微笑上粘稠的血浆,看不到任何刚才一切发生过的痕迹。</p>
“好了,让我们继续吧。”</p>
双手撑着下巴的西尔则,笑容愈盛:“您已经赢了两轮,只要再赢八轮,就能通过这场试炼了。”</p>
“目前看起来,这对您好像并没有什么难度;反倒是我该小心一些了,连输两场可不是什么好征兆,哈哈。”</p>
安森依旧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内心紧张到了极点。</p>
他认真观察了西尔则两次“自杀”的经过,甚至冒着底牌暴露的风险开启了“异能”,结果是对方并非假装,而是真的杀死了自己——从生命反应到魔法气息,在死亡的那一刻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p>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结果,甚至让事情变得更严峻了:对方拥有死而复生的能力,这意味着自己想要击败西尔则,通过试炼,就必须连续不断赢得十次!</p>
当然,自己的实力本就不可能击败一个使徒,仅仅是有机会已经是莫大的优势;但这并不能让局面发生丝毫改变。</p>
并且对方先后两次自杀方式的不同也非常可疑,难道说和复活条件有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