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瞬间,安森脸上的微笑顿时散去,取而代之是与年轻骑士相仿的凝重。</p>
对于路易·贝尔纳知晓安息之土和守墓人旧神派的情报这一点,他没有产生丝毫的疑问——对方是艾德兰大公国的继承人,而克雷西家族原本就是贝尔纳家族的重要分支,以克雷西在新世界的势力,贝尔纳家族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才是真不对劲。</p>
即使家族没有将全部真相告诉他,伊瑟尔十三评议会的女王芙莱娅·摩西菲尔德也会事无巨细,将自己知道的一切统统坦白;再加上帝国在新世界的情报网…路易有一万种方法弄清那些“土著施法者”的身份。</p>
更重要的是在守墓人的眼里,这位贝尔纳继承人可能是比自己还要麻烦,必须尽快铲除的对象。</p>
区区一个克洛维军官,再怎么折腾能量也是有限的;但如果路易·贝尔纳站稳脚跟,艾德兰大公国势力再次向新世界渗透,很可能引来整个秩序世界的反扑。</p>
对于不希望被打扰的守墓人而言,整个秩序世界摒弃前嫌,全力向新世界拓荒殖民,挤压他们的活动空间,应该是他们最不希望看到的未来。</p>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但扬帆城的议员告诉我,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还要冷很多。”路易忧心忡忡道:</p>
“这绝对不正常…最近几年旧大陆的温度是在逐渐上升的,甚至还有在十一月份出发,向北海三国与新大陆而来的商船,汹涌海上的贸易也愈发频繁。”</p>
“芙莱娅告诉我,扬帆城的风雪很可能并不是自然形成的;虽然很微弱,但空气中弥散着不同寻常的气息——没猜错的话,白鲸港应该也有类似的情况。”</p>
“再加上费尔·克雷西的失踪和无信骑士团诡异的动向,我认为这是一种征兆…守墓人们,或许不会再像曾经那样不再反击。”</p>
安森放下手中的朗姆酒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p>
“这也是我决定来一趟的原因之一,白鲸港极有可能是他们最主要的攻击目标。”路易眉头紧蹙:</p>
“风暴师和白鲸港是目前维系自由邦联的根本,在彻底解决新旧世界矛盾,确保赫瑞德陛下放弃反扑的想法之前,绝对不容有失!”</p>
话音落下的刹那,安森能清晰的感到年轻骑士的目光正打量着自己。</p>
那是一种不包含任何立场,纯粹的,充满了对挚友关怀和担忧的情感,不掺杂任何的杂质,更没有任何索取或期待回应的欲望。</p>
这种过度的单纯让安森略微感到些许不适,同时内心还流露出一闪而过的羞惭:他真的以为路易·贝尔纳是因为找不到投资,不得不求自己帮一把才来的。</p>
当然,也仅仅是一闪而过而已,永远冷静理智的总司令迅速找回了平常心,带着淡淡的笑容将话题转向了更利于自己的方向:“不是风暴师,而是风暴军团。”</p>
“上个月本土的任命刚刚抵达,将风暴师扩编为殖民地军团,连带着我也从上校师长,变成了准将军团司令。”</p>
“真的吗?恭喜你。”</p>
年轻骑士眼前一亮,带着认真的表情颔首道:“这是理所应当的,以你的功绩如果在帝国的话,恐怕早就……”</p>
话音戛然而止,路易像是木头人似的,足足愣了好几秒。</p>
“不…不会的。”年轻骑士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如果你真的生在帝国,仅仅靠血脉之力获得头衔的‘平民骑士’,恐怕根本不会有统领数千人的机会,更不用说成为一名军团司令,加冕准将了。”</p>
“即便是皇帝颁布诏书,能够被册封为无领地的宫廷伯爵,成为王室特使,担任一介军前参谋,应该就是极限——这已经是我能想象得到的,最夸张的结果了。”</p>
“在选拔人才方面,果然还是克洛维要更胜一筹,否则也不会只有短短几百年的时间成功崛起;连平民阶层也能拥有过去贵族才能拥有的地位,虽然有违传统,但任人唯贤并不能说是没有道理的。”</p>
年轻骑士感慨着,目光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敬意。</p>
安森微微一顿。</p>
他很想告诉对方,自己其实不是什么平民,巴赫家族虽然小但好歹也算是个贵族,严格意义上说似乎和“任人唯贤”没什么关系,论资排辈卡尔·贝恩才是军团里资历最老,功劳最大的,升迁却是最慢的一个。</p>
如果不是风暴师扩编成军团,本土又找不到合适的参谋官派过来,他一辈子也当不上中校,更别说军团参谋长了。</p>
但转念一想,对贝尔纳这种七大骑士后裔,帝国顶级大贵族而言,只在乡下有几百亩庄园的巴赫家族…好像和平民真的没有太多区别。</p>
老帝国正鸢尾花旗的和克洛维乡下土财主,基本上算两个世界了属于是。</p>
沉默了几秒,他决定试探下对方的态度——顺便赶紧绕开这个话题:</p>
“你的计划是什么?”</p>
“计划?说实话,我原本是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的计划。”年轻骑士沉吟着:“我们需要做好完整的准备,假如守墓人要袭击白鲸港或者任何一座殖民地,那绝不会仅仅是聚集起一群土著民那么简单。”</p>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最终情况可能和您在那个森林中的小村落类似;守墓人旧神派的力量非常可怕,但相应的,他们受到的限制也相当多。”</p>
“怎么了,你为什么是这幅表情?”看着安森那颇为惊讶的模样,年轻骑士轻哼一声:“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芙莱娅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了,否则我怎么会这么着急,冒着风险也要赶到白鲸港来?”</p>
“这是需要我们共同面对的灾难——不彻底铲除克雷西家族,击败守墓人,殖民地就永无宁日。”</p>
不,彻底惹恼了安息之土的守墓人,那才是真的永无宁日,他们看守的可是三旧神的坟墓…安森的表情略有些复杂:</p>
“既然如此,那芙莱娅…小姐呢?”</p>
“她就在附近,只是不想和你见面,所以迟迟没有过来而已。”</p>
年轻骑士叹了口气,对于这两人之间的矛盾,哪怕是他这个当事人也根本找不到化解的可能。</p>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芙莱娅说她在附近认识了一个朋友,和对方聊得很开心…呵呵,以她的性格,说不定比参加宴会还要更开心些。”</p>
“是么,那就好。”</p>
安森恍然一笑,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到眼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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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鲸港议会外,“幸福之家”酒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