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一切和往日没有任何两样的傍晚,正准备前往餐厅的年轻骑士突然被老管家拦住脚步,悄悄地带到了父亲不常去的书房。</p>
“我正在考虑你妹妹的婚事,想听听你的意见。”</p>
抽着烟斗的父亲主动拿出了珍藏的葡萄酒,随和的模样让正襟危坐的路易感到无所适从,下意识的唐突道:</p>
“我的意见?”</p>
对于文静可爱的露茜娅,年轻骑士像全家所有人一样爱护这个父亲的独生女;但他同样清楚贝尔纳家族直系长女的婚事,自己这个次子是没资格过问的,而且……</p>
“这件事情,您和兄长商量过了吗?”路易小心翼翼的接过父亲递来的酒杯:</p>
“最近他一直在和罗兰家族还有几个皇室旁支接触,为露茜娅挑选合适的…我、我对这个真的不太清楚,您还是和克罗格聊吧!”</p>
慌张的年轻骑士突然感到有些不太对劲,刚想要起身告辞,就被那厚重的手掌摁住了肩膀,呛人的烟草味随之扑面而来。</p>
“别紧张,只是父子间普通的餐前闲聊而已。”</p>
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父亲依旧是那么不同以往的随和:“你也是露茜娅的兄长,关心她未来的幸福这没错,有觉得合适的人选…比如你那个叫亚瑟的朋友,不妨告诉我——算是备选方案。”</p>
“好、好吧。”</p>
路易只得答应,同时握住酒杯的右手开始不由自主的用力。</p>
在他的印象中,这种“家务事”父亲是绝对不会和自己商谈的——凡是涉及家族,有资格的只有兄长,老管家,偶尔还会有舅舅。</p>
家族首领,继承人,亲信以及重要外戚的首领,共同决定一个家族的未来,这是所有帝国豪门的惯例和“看不见的法律”;没有继承权的次子和其他家族成员,只有服从的资格。</p>
一贯严谨的父亲,怎么会冒然打破规则?</p>
“聊聊别的吧。”</p>
清了清嗓子,半躺在椅子上的父亲慈祥的望着年轻骑士:“克罗格告诉我,你打算去竞争御前武官的资格——不觉得太早了点儿吗?”</p>
“我觉得已经差不多是时候了。”</p>
说起这个,路易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我的血脉之力已经基本稳定,正好今年二十八名武官出现了四个缺额,亚瑟告诉我以‘海骑士’的稀有程度,几乎不可能落选!”</p>
“即便失败,我也准备趁机出一趟门做个游侠骑士,好好磨练下自己——您也说过的,我是这代中仅有的海骑士继承者,与生俱来肩负着传承这一血脉之力的责任,不将它千锤百炼,岂不是让贝尔纳家族蒙羞?”</p>
“所以我也是这么想的,让兄长来开创家族的未来,我负责传承血脉之力去辅佐兄长,守护‘海骑士贝尔纳’留下的荣光!”</p>
沉默的父亲望着对未来满是憧憬的年轻骑士,欣慰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复杂的光彩。</p>
“路易,你知道海骑士和其它所有血脉之力相比,最显著的特点在什么地方吗?”</p>
“……稀有?”</p>
“那只是因为贝尔纳家族血脉的缘故,不过这也算其中之一。”父亲轻笑了声:</p>
“所有继承了这一血脉之力的天赋者,没有例外,并不像其它血脉之力那样随着年龄,经验和对能力了解的深入而不断增强,而是存在变化的;这种变化可能是本人的情感,但更多的是另一个‘海骑士’。”</p>
“这种感觉是非常微妙的,当两名海骑士相遇时,双方的能力会不由自主的对另一方产生影响;正因如此,历代贝尔纳家族的天赋者虽然各有区别,但大体上都十分的相似——因为传承的缘故,前代天赋者会不由自主引导下一代的血脉之力。”</p>
“所以如果你能遇到某个同为海骑士的天赋者,或许能成为你血脉之力‘进化’的契机。”</p>
“这是贝尔纳家族的秘密,不要轻易外传,尤其是当你真的遇到而又不确定对方是敌是友,千万不要让对方轻易看穿你的血脉之力。”</p>
“明白。”</p>
年轻骑士认真点头道,但同时也有了另一个疑问:</p>
这个世界上,存在除了贝尔纳家族之外的“海骑士”天赋者吗?</p>
但父亲并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像所有的闲聊那般戛然而止;小酌几杯后,他便起身告辞。</p>
“哦,对了。”</p>
就在路易出门的瞬间,父亲的声音突然拦住了他的脚步:“只是以防万一,虽然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但是路易……”</p>
“如果,我是说如果…某天克罗格开始嫉妒你,甚至恨你的时候;请不要责怪他,更不要因此而伤害他。”</p>
“就当是一个小小的承诺,答应我,好吗?”</p>
那一瞬间,满脸莫名的路易·贝尔纳,发现眼前那个一直冷漠,一直坚毅而沉稳的父亲,居然看上去异常的……</p>
无力。</p>
……………………</p>
“怎么,我的血脉之力就这么让你惊讶么?!”</p>
费尔·克雷西得意的叫喊声在耳畔响起,伴随着利刃的呼啸将年轻骑士从恍惚间唤醒:“这可不像是堂堂贝尔纳家族的继承人,海骑士贝尔纳血脉该有的样子啊!”</p>
下一秒,血脉之力让路易的身体本能的动了起来,滑步闪避的同时长刀已经竖起架在身前。</p>
“铛——!!!!”</p>
刺耳的巨响几乎瞬间贯穿了耳鼓膜,炸裂的火光散去,一柄造型诡异的大剑凭空出现在费尔手中,势大力沉的砸在了架起的刀身上。</p>
嗯?!</p>
强忍着耳鸣与晕眩的触感,勉强站稳的年轻骑士立刻注意到对方武器的造型,看上去异常的……</p>
“很熟悉,对吧?”</p>
冷笑的费尔·克雷西微微眯起眼睛,表情有些许的狰狞:“这是专门按照克罗格的‘撕裂大剑’,一比一仿造的!”</p>
面色铁青的路易并未多言,虽然他完全不相信对方能仿造兄长的武器,但此刻剑身传来的压迫感,足以证明至少分量上两把武器应该是一致的。</p>
“呲鎯!”</p>
两柄利刃交汇,在各自的锋刃拽出崩裂的火光;不等费尔·克雷西行动,立刻后退的路易至少拉开了五步的距离。</p>
在弄清敌人实力,尤其是他到底如何像变戏法似的凭空拿出大剑之前,轻易进攻和靠近都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p>
对于克雷西家族传承的海骑士血脉之力,路易对此几乎一无所知;在艾德兰公国体系内,作为旁支的克雷西始终扮演着负责处理港口和殖民地经济活动,类似公国财政大臣兼首席商人的角色,从未听闻过他们当中诞生过天赋者。</p>
漆黑大剑被缓缓举起,年轻骑士浑身紧绷,一丝一毫也不敢松懈;在他的正对面,站在原地的费尔·克雷西突然向前一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