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鲸港——红手湾军事同盟协议(非公开)》:</p>
【1,白鲸港有责任向红手湾提供军事保护,同时任何敌人入侵双方其一的领土,则另一方无条件对该敌方宣战。】</p>
【2,战争期间,红手湾对白鲸港开放港口,城市社区,道路及全部据点;必要时,白鲸港有权征用红手湾所有设施,人员与物资,用于向红手湾提供充足的安全保障。】</p>
【3,白鲸港所有军事行动开支,全部由白鲸港独立承担(这段划掉)——将有双方经协商后分别承担,红手湾议会有责任保障在其领土范围内,白鲸港所有军队的基本后勤补给以及所需费用和补偿。】</p>
【4,双方共享所有情报,各自向对方公开议会讨论内容,定期(两周一次)组织会面,交流信息。】</p>
【5,双方在各自议会设立常驻外交官。】</p>
【6,双方一切贸易行为应秉承最惠原则,统一关税,所有存在‘价格争议’商品,关税价格应由双方商议之后决定,并且每次修改都应重新进行商议;任何一方如有违反,则视为破坏协议本身,则协议作废。】</p>
【7,双方不限制彼此人员流动,对任何在各自领地内生活的民众一视同仁。】</p>
【8,允许守信者同盟在各自领地范围内自由行动,传教,组织大型活动,购置不动产;允许《红手湾正义报》(《白鲸港好人报》分报)在红手湾正常流通,不得实施任何查禁行为。】</p>
【9,以上所有条款,适用于所有后加入该同盟国家;双方应积极拉拢盟友,号召所有反抗帝国统治势力加入己方阵营,或至少对反抗行为保持中立态度。】</p>
简简单单的九个条款,安森和皮特·查塔姆两个人从清晨一直谈到傍晚;期间除了中途来过一次的塔莉娅送过咖啡和她自制的苹果派(给莉莎做剩下的),再没有吃过一次东西,连洗手间也只去过一次。</p>
毫无准备,整整十二个小时的谈判让皮特精疲力竭,浑浑噩噩的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p>
安森将一式两份的协议中属于自己的那份收好,心满意足的离去。</p>
他其实根本不在乎皮特或者他背后的红手湾,究竟会不会遵守协议;只要想办法将这份协议的存在散播出去,那目的就算达到了。</p>
红手湾议会…乃至所有叛变的帝国殖民地并非真心想要背叛帝国,这一点安森在亲眼见识了“白鲸港五百人议会”之后心知肚明。</p>
这些殖民地的既得利益者渴望自治,渴望摆脱被剥削的敌人获得更多利益,因此想要反抗帝国;但他们也很清楚一旦本土真的下定决心,就凭他们那点儿实力充其量也就是负隅顽抗,无谓的挣扎而已,除了杀敌八百自损一万,什么也做不了。</p>
一方面心有不甘,一方面又胆小怯懦的要死,被打了还往自己身上找责任,想投降还担心被别人抢了先;对内不敢武装底层平民怕自己先被打死,对外不敢笼络强援抠门吝啬;但只要有性命之忧,立刻就什么都肯答应了。</p>
这差不多就是殖民地统治阶层和既得利益者们的大致形象。</p>
所以这份协议与其说是给那些叛变殖民地看的,倒不如说是给那支正在平叛的帝国大军看的;用一份协议和长湖镇的陷落,激怒帝国,让叛变的殖民地彻底失去退路。</p>
如果他们还是不肯加入,那安森就只能考虑用一些更激进的手段,趁帝国动手之前先拿下这些殖民地——他们要么一个一个分别被自己吊旗杆,要么被帝国抓起来集体吊旗杆,不会再有任何退路。</p>
甚至其实如果红手湾违背协议更好,安森就能名正言顺的将消息漏给长湖镇,让帝国先下手为强干掉红手湾,把他们打造成最好的反面典型。</p>
这样等风暴师吞…重建长湖镇和红手湾,并且再拉拢其它殖民地议会的时候,说服起来就更方便了——毕竟事实胜于雄辩,太善于妥协的人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p>
但无论是哪一种结果,只要长湖镇陷落,反叛帝国的殖民地开始走向联合,安森计划的第一步就算是成功了,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正义”的风暴师联合“弱小无助”的新世界殖民地,对抗帝国暴政。</p>
当然,这么重大的军事行动想不通知本土那是不可能的;甚至在得到本土的同意——至少也得是默许——之前,白鲸港的军队甚至不能轻易离开冰龙峡湾,最多只能在遭受入侵的时候,予以还击。</p>
毕竟现在不是征召兵团的时候了,全军上下从士兵到军官都是有编制的;就算顶着军队创始人的头衔和瀚土的辉煌胜利,他也休想说服所有人放弃手头的铁饭碗和光明前程,跟着他一起抗命寻死。</p>
而且实话实说,整个风暴师上上下下,之所以愿意跟他跑到殖民地“被流放”;一定程度上其实是抱着疗养甚至养老心思的。</p>
在与世隔绝的世界边缘安安静静的熬几年资历,之后靠着这份履历升迁或者调任都很方便;能看在钱的份上在白鲸港忙前忙后,帮卢恩家族站稳脚跟,已经很给某位热衷搞事情的总司令面子了。</p>
因此除非有足够巨大的利润空间,本土的默许加上实在是迫不得已,否则风暴师绝无可能在初春冰天雪地的新世界,陪安森再来一次“东线大回转”。</p>
所以他对皮特承诺“只要红手湾受到威胁,白鲸港立刻派兵救援”,完全是随口一说,绝对办不到的事情;假如长湖镇立刻出击,白鲸港将向红手湾提供一切支持——除了帮助。</p>
到时候再和全家老小都被杀了的皮特议员一起上《白鲸港好人报》,画一幅自己握着他的手表示安慰的插图,旁白就写“或许我们原本可以做什么,但可惜太迟了”——冰龙峡湾的老百姓未来几个月又有谈资了。</p>
但至少现在安森还是希望行动的,所以皮特议员暂时还没有荣登头版头条的幸运。</p>
………………</p>
“是吗,那真是太不幸了。”</p>
晚餐时间,享用着热葡萄酒的塔莉娅摇了摇头,带着些许遗憾道:“如果真的能成功,说不定可以做成一个长期板块,标题塔利亚都想好了——白鲸港的一片落叶,最后的红手湾人。”</p>
“呃…这、这样不好吧?”刚想叉起一块炭烧牛里脊的安森直接怔住,看着盘子里汁水四溢的牛肉发愣,但还是很有求生欲的立刻补充道:</p>
“当然,我不是说行为不好!我是说这么有深度的故事,对那些普通民众来说…不会太无聊了吗?”</p>
“恰恰相反,我亲爱的安森,正因为足够有深度,它才能畅销。”塔莉娅微微翘起嘴角,猩红的小舌头舔掉了上唇的酒渍:</p>
“在思考一个新闻是否合适时,你必须先把自己放到读者的立场上;一个能够吸引他们的好新闻,大概分三种——他们在乎的,他们有代入感的,他们喜闻乐见的。”</p>
“食物和燃料的价格,招工启事,征税…这些是他们在乎的,某个工人靠努力开了一家小酒馆,某位冒险者击杀了试图袭击他的土着,这些是他们能有代入感的。”</p>
“而一个来自异乡,特别还是和白鲸港有竞争关系的异乡大人物,很不幸的倒了大霉,但因为待在白鲸港所以侥幸活了下来……”安森接过话道:</p>
“就肯定是读者们喜闻乐见的了,对吧?”</p>
“完全正确。”塔莉娅端起酒杯,轻抿一口:</p>
“作为谈判使者,皮特·查塔姆议员阁下完全不合格,甚至无法在亲爱的安森面前撑过一个回合;但作为某个新闻的主角,他倒是完美符合了‘喜闻乐见’一类的全部特征。”</p>
安森抽了抽嘴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