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一切都只是卡尔·贝恩想多了。</p>
气势汹汹的帝国远征军,根本没有任何“完美的计划”——换个更简单的说法,他们根本就没考虑过利用溃兵攻克荒石堡,把登巅塔陷落再“完美复刻”一回。</p>
因为根本就不需要。</p>
伴随着克洛维六磅炮与帝国八磅炮同时发出怒吼,十几个帝国步兵连拉开线列横队离开阵地,踩着轻快的鼓点,在被硝烟笼罩,星星点点的枪焰,还有时不时落在身边和头顶的炮弹间踏步前进。</p>
依靠帝国炮兵过硬的技术加上长久以来默契的配合,这些线列步兵们完全不用担心身后的炮弹会落在自己脑袋上,从容不迫的向阵地推进。</p>
而对帝国强大毫无概念的后备军团,第一次感受到了卡尔·贝恩口中“步炮协同”究竟意味着什么。</p>
“敌火来袭——!”</p>
轰鸣的炮声和官兵们惊慌失措的惨叫,彻底淹没了卡尔声嘶力竭的怒吼:“进壕躲炮啊!”</p>
在帝国炮兵的精准打击下,花了一天时间仓促构建的外围阵地很快被炮火犁了一遍;外围的栅栏和没有夯实的土墙像玩具一样被炸得四分五裂,连带躲在后面的士兵们被一同撕碎,将瓦砾和血肉无差别的倾洒在整个防线上。</p>
面对如此恐怖的火力压制,原本还能保持一点威慑力的阵地近乎熄火,堑壕和护墙后的士兵们一片恐慌,甚至有人惊惶的哭出了声,无论身后的军官再怎么拳打脚踹,就是不肯站起身开枪还击。</p>
零零星星的“齐射”,对帝国线列步兵连“阻碍”都算不上——仅仅四五轮火炮速射的时间,他们就已经推进到防线一百米内。</p>
“全体就位——上刺刀!”</p>
一声令下,帝国线列兵们整齐的拔出鞘间的短剑,插在枪口下的卡槽内。</p>
太过孱弱的敌人,甚至让他们懒得用对射拖延时间,直截了当的开始了进攻的最后一个步骤。</p>
“冲啊!”</p>
“天佑帝国——!!!!”</p>
整齐划一的呐喊声中,一道道“刺刀墙”如同银色的海浪,呈梯次冲向仓促间刚刚拉起防线,准备白刃战的后备军团。</p>
为了尽可能拖延敌人的进攻速度,卡尔·贝恩在阵地设计上花费了大量心血…但再坚固的堡垒,如果守军毫无士气,也只是一堵土墙,一条壕沟罢了。</p>
九十钟后,一面金色鸢尾花军旗在防线上冉冉升起。</p>
一个又一个帝国步兵连踏着无可阻挡的步伐,像狼群驱赶着羊群一样追击着全线溃败的守备军团。</p>
明晃晃的刺刀和灼热的铅弹,无情的刺穿倒地惨叫不止的血肉,将他们碾为尘土。</p>
原本计划能支撑六到七个小时的防线,在不到三个小时后就全线失守,陆陆续续向荒石堡方向撤退。</p>
这大概也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了——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的卡尔和后备军团的军官们,从一开始就为撤退制定了非常详细的,也是到最后唯一被完整执行的计划。</p>
最先脱离战斗的三千多艾登士兵,在防线末端发动了一次反扑,为图恩军争取掩护溃兵撤退的时间,而后再在要塞内不计成本的炮击掩护下,边打边撤的退入荒石堡要塞。</p>
至此…在开战三小时后,荒石堡所有守军仅付出了些许死伤,便将几乎所有军队安全撤入要塞。</p>
但这也意味着外围防线彻底丧失,连带原本东侧阵地控制的交通线也落入帝国远征军的掌控。</p>
“终于开始了啊。”</p>
长长吐出口气,骑在马背上的卡斯帕·赫瑞德眺望着已经被团团包围的荒石堡:“打一帮臭鱼烂虾里的臭鱼烂虾,居然还磨蹭成这个鬼样子…我都快不耐烦了!”</p>
“万分抱歉!”</p>
他身后一名披着单肩斗篷的骑士连忙单膝跪下,垂向地面的头颅不住的颤抖:“我、我们没能注意到敌人阵地有问题,致…致致致…致使……”</p>
“行了,别‘吱’了!”暴躁老人一脸不耐烦:</p>
“就是没想到这帮渣滓居然还学聪明了,在乌龟壳外面又给自己加个盖儿!两三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事情,要那么麻烦吗?!”</p>
“还抖,抖个屁!怕什么,怕我吃了你啊?!”</p>
“我……”骑士浑身哆嗦。</p>
“你什么你?!”卡斯帕一脸嫌弃:</p>
“你难吃着呢!”</p>
“是是是!”</p>
闻言的骑士长出一口气,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p>
无视了废物一样的部下,卡斯帕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挪回荒石堡的城墙。</p>
原本以为顺理成章直接拿下的要塞,没想到居然还有敢抵抗的残兵败将。</p>
当然,这倒也帮他节省了不少时间——让这帮臭鱼烂虾抱团,总比散得到处都是好“清理”一些。</p>
远征军只有两万人,在击溃克洛德·弗朗索瓦后损失了不少,只剩下一万七千多人…想杀光全瀚土的反抗力量,这个兵力再多十倍也不够。</p>
不可否认,这些残兵败将确给他带来了些许“惊喜”。</p>
虽然还是一触即溃,但整个撤退过程十分有序,和之前一溃千里的瀚土军队完全不同。</p>
然后,还有他们的阵地…卡斯帕微微蹙眉。</p>
上次佯攻荒石堡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东侧阵地的构筑形式十分有趣,刻意牺牲宽度来增加纵深,限制炮兵和骑兵机动——完全不像是对“现代战争”一无所知的瀚土人能造出来的…倒是很有克洛维杂种们的风格。</p>
看来瀚土的山洞里,还钻进来了一只克洛维下水沟的老鼠啊。</p>
嗯,有点儿意思。</p>
暴躁老人的眼神里流露出些许兴奋的快意。</p>
“大人,前沿阵地的传令兵前来汇报,线列步兵们已经清扫完战场,正在挖掘攻城壕。”</p>
看着不知道为何“心情愉快”起来的卡斯帕,跪在地上的骑士颤颤巍巍的抬起头,轻声开口道:“炮兵阵地也已经完成调整,已经确认敌人城墙上的炮位,随时可以将荒石堡的城防炮逐一拔出,掩护步兵进攻。”</p>
“很好,让他们稳住。”翘着嘴角的暴躁老人沉声道:</p>
“我们的时间很充足,花上三五天拿下荒石堡也无所谓,更何况…骑兵呢?”</p>
“在阵地侧翼候命。”骑士立刻答道:</p>
“但首席胸甲骑兵团团长阁下已经率领自己的卫队奔赴东侧阵地,对敌军补给线进行火力侦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