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甜清冽的美酒入喉,连带着吸烟室内的气氛也随之好转了起来。</p>
借助南部军团副司令和卢恩家族女婿的身份,安森姑且算是让图恩大公对他这个“外甥”有了几分信任值;但这并不等于他愿意立刻率领图恩两万大军开拔,分文不取甚至“自带干粮”的驰援克洛维攻陷鹰角城,与克洛维建立牢不可破的同盟。</p>
双方都很清楚,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已经上升到两个秩序世界国家间的外交,远远超出安森作为一个军团副司令官能够干涉的范围了。</p>
不过安森也并不在乎,因为他想要的也不是这些,而是其它更实际的东西。</p>
“那么,继续刚才的话题。”图恩大公的表情比刚开始看上去温和了许多:</p>
“确实就如你所说的那样,如果能从伊瑟尔精灵手中夺取鹰角城,即便是让她成为克洛维王国的一部分,对图恩而言依然能获取巨大的收益不需要再被伊瑟尔盘剥,但是……”</p>
“要怎么保证,克洛维不会在夺取鹰角城,击败伊瑟尔精灵王国之后,立刻背叛图恩?”</p>
壁炉内的火光不住的跃动,映照着图恩大公那双无比深邃的瞳孔。</p>
安森抿了一口朗姆酒,像是沉思般迟疑了片刻,然后才缓缓开口道:</p>
“无法保证。”</p>
嗯?!</p>
卡尔被吓得当场倒吸一口冷气——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说什么都先答应下来,哪怕撒个谎哄哄他也比说实话强啊!</p>
“不仅我无法保证,任何人也无法向您做出这样的承诺。”安森像是没感受到身后卡尔的目光似的,无比认真道:</p>
“就算现在卡洛斯二世陛下亲临,和克洛维枢密院五百名手握实权的贵族坐在您面前,信誓旦旦的告诉您,克洛维对图恩和七城同盟没有觊觎之心…您会相信吗?”</p>
图恩大公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你说的没错,抱歉。”</p>
“没什么可抱歉的——作为图恩人和弗朗索瓦家族的领袖,这些当然是您需要考虑的问题。”安森微微一笑:</p>
“我无法向您保证,如果您决定和克洛维联手就一定能获得赢得最大的利益;但反过来说即便不克洛维联手,难道伊瑟尔精灵王国不会要求七城同盟参战吗?”</p>
“这两方都对七城同盟,尤其是图恩有着觊觎之心;反正要和魔鬼合作,为什么不干脆找最强的哪一个?”</p>
“至于最后谁能从这场战争中赢得最大的利益,谁又会被谁利用或者利用了谁,谁会成为谁通往胜利的垫脚石……”安森放下酒杯,意味深长的看向图恩大公:</p>
“不到最后,谁又能说得清楚?”</p>
面色和善的图恩大公和安森对视了一眼,貌似欣慰的点了点头。</p>
很好,到此为止安森可以基本断定,这位图恩大公完全如他所料,的确存有着在这场战争中火中取栗的野心——否则将自己“礼送出境”就可以了,根本用不着举办这场宴会,还特地集结了最精锐的大公亲卫队向自己耀武扬威。</p>
自己的出现对他而言不是麻烦,而是机会——千载难逢的,和克洛维单方面接触,达成私下约定的机会。</p>
这么看来,所谓的“南部七成同盟”也不是什么牢不可破的同盟嘛。</p>
“还有一件事。”</p>
就在安森心底略微有些得意的时候,图恩大公突然开口道:“准确的说这并不是一个理由,而是困惑。”</p>
“安森·巴赫…你为什么要做这些?”</p>
话音落下的瞬间,卡尔·贝恩表情一怔。</p>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骗一波免费的补给,顺便蹭几顿宴会,最后再麻烦你们不要在我们围攻鹰角城的时候跑来碍事了。</p>
哦,还有就是我们其实是在骗你们,克洛维根本没打算和伊瑟尔精灵真的开战,我们全军上下就一万多人,准备随便打打就能谈和了,攻占鹰角城只是为了从你们这儿抢劫的时候更方便而已。</p>
“这一切都是为了某些不能公开的计划。”安森表情突然严肃道:</p>
“详细的内容我不能与您过多透露,并且其实在克洛维内部也有非常大的争议,双方都无法立刻说服彼此——反应在南部军团的指挥层上面,就是弗朗茨家族的路德维希成为了司令官,而我是副司令官。”</p>
“起因是去年来自帝国的突然袭击,令许多有识之士突然意识到,快速扩张的克洛维已经让自己四面树敌,找不到任何坚定的盟友。”</p>
“克洛维必须尽快找到一个与自己有着紧密利益关系,并且令帝国感到威胁的战略伙伴。”安森沉声道:</p>
“这才是我下定决心,宁可翻越雪山也要和图恩达成联络的原因——因为在我眼中,没有比与巴赫家族血脉相连的弗朗索瓦家族,更值得信任的盟友了!”</p>
对于这一点图恩大公当然赞同,他默默注视着安森:“那卢恩家族……”</p>
“卢恩家族一直在竭力推进此事。”安森一副深沉的表情:</p>
“当然,是通过资助和扶持的方式;您可能不清楚,自从有了枢密院,克洛维的大家族已经不能像过去那样直接参政了,必须从私下着手,让计划显得更像是‘众望所归’的民意。”</p>
图恩大公恍然大悟,突然间变得冰冷的目光扫向安森身后。</p>
卡尔·贝恩吓得浑身一哆嗦。</p>
“请您放心,我的副官绝对值得信任。”安森轻笑着冲图恩大公摆摆手:</p>
“他已经为我效忠多年,知道我所有的秘密,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秘密,是个心思缜密的男人。”</p>
“哦?”</p>
图恩大公表情有些意外,冲着卡尔微微颔首:“有您这样的人才追随,我亲爱的外甥真的是太幸运了。”</p>
卡尔·贝恩只能配笑着连连点头,心底把非要带上自己的安森痛骂千万遍。</p>
聊完“最关键”的部分,剩下的就是一些比较具体的事情了。</p>
图恩大公晃了晃桌上的铃铛让门外的侍者进来,为三人斟满酒杯,又送来了一些简单的干果拼盘,直至侍者离开并且关上门后,才重新开口道:</p>
“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p>
“我将尽快将您联盟的意愿传达给南部军团司令官,还有王都的一些议员们。”</p>
安森随手捡起几颗干果扔进嘴里:“当然,在那之前我和我的军队需要休整补给一番,大概两三天左右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