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对,她不是莉莎。</p>
虽然乍看起来的确一模一样,甚至连微笑的表情都极其的相似,但的确不是同一个人…只是长得过于相似了。</p>
在万分之一秒的瞬间从震惊中恢复后,安森的眼神迅速变得冷静,带着一点点被背后声音惊到该有的错愕,完成了“回首望去”的动作。</p>
“请…请问,您是?”</p>
“塔莉娅·卢恩,您可以直接称呼我为塔莉娅。”少女带着不露齿的微笑,两手提起裙边优雅行礼。</p>
克洛维王国的上流社交场合内,女性除非对方主动提出,否则是不能直呼其名的,哪怕知道也不能说,不然就是对宴会主人极大的不尊重——这一条被小书记官放在了“小抄”的头条。</p>
“早上好,塔莉娅小姐。”</p>
微笑的安森低头颔首的刹那,目光悄然扫过少女的面颊…对方的身上感觉不到任何魔法的气息,不过有可能是对方隐秘的太好了,毕竟连梅斯·霍纳德在成为黑法师后,审判所也花了三十年才发现他…他抬起头,指着身后的画像笑道:</p>
“我对这些画像很感兴趣,所以稍微有些入迷…难道宴会已经开始了?”</p>
客人不应轻易询问主人家的情况,不知道说什么时最好的开场白就是“宴会何时开始”。</p>
“不,那还要一个小时。”</p>
轻笑的少女抬手掩住粉唇,矜持的漫步向安森走来:“您对历史很感兴趣吗?”</p>
这也是一个标准的“克洛维贵族客套”——往往是双方大肆宣扬家族血脉渊源流长的时机。</p>
“只能算是兴趣。”安森故意没接话,他和前安森的记忆对巴赫家族的历史基本上一无所知:</p>
“在圣艾萨克学院时,那是我最喜欢的学科。”</p>
“哦?”</p>
少女抬起头,闪光的眸子扫向安森:“那…梅斯·霍纳德教授呢?”</p>
“他是我最喜欢的教授…曾经。”</p>
安森收敛了笑容,迅速流露出失落表情的同时叹息一声:</p>
“但现在他却成为了众所周知的邪恶施法者,破坏克洛维人福祉的旧神派——如果不是教会为了避免影响不准登报,他现在大概已经恶名远扬了。”</p>
“所以现在的我对教授的感觉,恐怕只能用‘复杂’来形容。”</p>
“原来如此。”</p>
塔莉娅平静的点点头,站在安森身侧,和他一起静静的看着梅斯·霍纳德的画像。</p>
“那么您呢,塔莉娅小姐?”</p>
安森随口试探道:“既然卢恩家族曾经资助过教授,那您应该也见过他…对吧?”</p>
“我?”</p>
塔莉娅流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那和莉莎平时完全一致的模样让安森差点儿失神:</p>
“我对梅斯·霍纳德的感觉嘛…嗯…大概是像亲人一样吧?”</p>
“亲人?”</p>
这是个什么回答,难不成教授还是卢恩家族的旁支?</p>
“对。”</p>
塔莉娅矜持的答道,用波澜不惊的口吻给出了谜底:</p>
“因为他是我的未婚夫。”</p>
“哦,原来如此。”</p>
表面恍然大悟的安森,内心已经是惊涛骇浪。</p>
啥?!</p>
她、她说什么?!</p>
未婚夫?!</p>
梅斯·霍纳德教授应该是在三十年前成为亵渎法师的,拥有圣艾萨克学院导师资格还要更早,差不多是四十多将近五十年前的事情了,被干掉之前应该是六十岁出头;而这位塔莉娅·卢恩小姐,嗯,怎么看都是…未成年?</p>
当然,在上层社会的婚姻中年龄永远不是问题,决定爱情的前提是两个家族间的利益;但以卢恩家族的地位,梅斯·霍纳德教授又能给他们什么?</p>
除非……</p>
“不,您好像误会了。”</p>
塔莉娅摇摇头,继续解释道:</p>
“梅斯·霍纳德教授曾被我的父亲定为我的未婚夫,我们只偶尔见过一两次面,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但并不了解。”</p>
“所以我说,我对他的感觉大概就是像亲人一样。”</p>
“哦,原来如此。”安森再次恍然大悟。</p>
就像是那些只在长辈口中提到过的远方亲戚…差不多吧。</p>
“那梅斯·霍纳德教授,他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您的父亲挑中,得到了来自卢恩家族的资助呢?”</p>
安森继续旁敲侧击,尝试从身侧的塔莉娅口中套出对方邀请自己到此的情报。</p>
他现在可以基本确定,对方真的不是莉莎——除了对方的眼神和谈吐显得比莉莎聪明了太多倍之外,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地方。</p>
手。</p>
对方的手实在是太纤细了,那白皙到甚至能看清弄步枪和火炮而坚实无比,甚至长了茧的小手有着天壤之别。</p>
即便对方能找一个血法师改造了她的身体,再让一个黑法师给她下心理暗示,某些小细节的习惯是改不掉的——而莉莎的小习惯就是在放松时,双手会不自觉的攥紧。</p>
“天赋。”</p>
塔莉娅如此解释道:</p>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天赋异禀,却又因为客观条件的限制无法完成应属于他们成就之人;数百年来卢恩家族始终致力于挖掘这样的人才,让他们成为卢恩家族的一员,得到更好的条件,实现他们的目标。”</p>
“作为回报,他们在实现自我的同时,也会将卢恩家族放在首要的地位,让伦德庄园和卢恩家族,永远的延续下去。”</p>
原来如此,这就是为什么梅斯·霍纳德教授能够成为黑法师,并且在克洛维城如此低调,却依然能拥有庞大势力的原因么…安森在心底默默道。</p>
依靠卢恩家族庞大到无孔不入的财力和影响力,的确能让他以一个普通教授的身份接触到克洛维王国的顶层社会,和那些同样古老并且倾向于旧神派的贵族达成合作关系,甚至反过来将对方为自己所用。</p>
这么说来,对方没有干掉自己反而留下请柬,就是因为梅斯·霍纳德对他们已经失去了价值,所以要重新物色一个天赋异禀的……</p>
“不过邀请您来做客的理由,倒不是因为这些。”</p>
……哎?</p>
不是因为这个?</p>
突然懵住的安森,有种被对方噎了下的错觉,连怎么把话题继续下去都忘记了。</p>
“请不要对我的话有任何误会,安森·巴赫阁下。”</p>
塔莉娅微微侧目,视线从油画扫向安森的表情:</p>
“我这么说没有任何要贬低您的意思,事实上恰好相反,您对卢恩家族的意义远比挂在这些墙上的人重要的多。”</p>
“那是因为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