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充满惊恐的叫喊声响彻工厂时,独角兽军旗已经在铅灰色的天空下飘扬。</p>
伴随着长鸣的警笛和骏马长嘶声,乘坐重型马车并且近卫军士兵们纷纷跳下马车;将近大半个连队的士兵在一名手持军刀,披着单肩斗篷的军官面前,训练有素的组成四列纵队,双手竖举起步枪。</p>
看着突然出现的近卫军,刚刚还在为占领工厂而欢呼的工人们立刻陷入了慌乱;握着简陋的,用工具的改造的武器,心惊胆战的盯着那个持刀而立,穿着华丽的背影。</p>
感受着身后传来的视线,此时此刻,心情恼火的近卫军官甚至都懒得回头一眼——他今天是准备参加弗朗茨家族的慈善酒宴的,结果刚换上礼服,就突然被派来干这种脏活儿。</p>
这些穷酸的蟑螂,连造反也不知道挑个让人省心的时间!</p>
“近卫军——上刺刀!”</p>
伴随着简洁而有力的命令,近百名士兵纷纷将腰间短剑插在枪口下的卡槽上,然后猛地向前一挥。</p>
整齐划一的劈枪动作带有着某种超越语言的震撼力,躲在街垒后的工人们像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样,尖叫着瑟瑟发抖。</p>
但他们依然躲在街垒后面,攥着他们简陋的武器,完全没有像近卫军官想象的那样,魂飞魄散的走出来主动投降。</p>
于是他只好转过身来,强忍着心底的不耐烦看着这帮丑陋的敌人,站在寒风中沉声道:</p>
“所有参与骚乱者,交出你们的首领,释放所有人质,放下武器站在原地,等候处置!”</p>
“胆敢继续抵抗者,就地处决!”</p>
在发表了一通惯例警告后,带着发自内心厌恶的近卫军官拔出了佩刀,刀尖对准正前方,然后凌空一劈:</p>
“射击!”</p>
白雾从身后整排整排的燧发枪管中涌出,浓烈的火药味儿甚至让近卫军官感觉到一丝快意,略微冲淡今天的坏心情。</p>
齐射的子弹在简陋的街垒上砸出几个火星,一个躲在街垒后探头探脑的倒霉蛋被铅弹打穿了太阳穴,连惨叫都来不及就瘫倒在地。</p>
掺杂在一起的红白色液体喷洒在同伴的脸上,让他们立刻从之前狂热的气氛中清醒过来,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p>
于是街垒迅速“失守”。</p>
扔下手中的武器,尖叫着哭喊着的工人们有的举手起身,有的扭头朝身后厂房的方向逃命;有的像傻了似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完全没从茫然中清醒过来。</p>
但他们得到的“答复”是一样的。</p>
“砰——!砰——!砰——!……”</p>
伴随着近卫军整齐的齐射声,街垒后的人群开始接二连三的倒下;暗红色的血迹伴随着亡命奔逃的尖叫声向工厂的方向蔓延,在大门前铺就一条迎接贵宾的精致红毯。</p>
看着最后一个逃命的家伙也被射杀,在血泊中挣扎了就再也不动之后,近卫军官这才点点头,右手的军刀优雅的耍了个刀花:</p>
“铲除暴徒,救出子爵!近卫军——前进!”</p>
高举步枪的士兵们排着整齐的队形,踩着脚下泥泞的血浆和还在抽搐不止的尸体,向着工厂大门挺进。</p>
……………………</p>
近卫军好像已经攻进来了。</p>
听着厂房内刚刚还在欢呼的工人们乱作一团,充斥着惊恐和慌张不安的叫嚷声,背靠房门的安森稍微松了口气,冷静的掏出怀表,在心底默默读秒。</p>
一片狼藉的储物室内,被打爆了心脏和脑袋的黑魔法侦探躺在腥臭的血泊中;刚刚被枪声惊醒的博格纳子爵心惊胆战的坐在尸体旁,有些狼狈他的一声不吭,用沉默保持着某种贵族的矜持和体面。</p>
死寂般的沉默保持了十几秒,听着门外越来越慌乱的动静和隐隐的枪声,呼吸有些急促的老绅士终于有些按捺不住的看向安森:</p>
“请问……”</p>
“安森·巴赫,教会治安军的指挥官,中校。”</p>
头不动,抬起目光的安森轻笑了声:“您可以叫我安森。”</p>
“安森中校。”老绅士深吸口气:</p>
“请问您…我们在等什么?”</p>
“时间…呃…最多再有十分钟吧。”</p>
安森有些不确定道。</p>
“十分钟?”</p>
“对,最多再有十分钟,教会治安军就会赶过来。”安森解释道:“请您放心,我们准备了非常完美的方案,能在确保您人身安全并尽量减小损失的情况下解决一切问题。”</p>
老绅士微微颔首,但还是有些不太放心道:“如、如果十分钟后他们还没到呢?”</p>
“那近卫军就会攻进来,处决所有暴动的工人,然后偷偷将您逮捕或者‘不小心误杀’——您是《公共管理法案》的重要支持者,又和德拉科·维尔特斯有关,他们有一万个理由要您的命。”</p>
安森叹了口气:“我就只能想办法带您一路杀出去了。”</p>
强作镇定的博格纳子爵表情僵硬,紧张到难以呼吸。</p>
“那…那这个人呢?诺特·柯南,我听他提起过自己的名字,好像是个侦探…他又为什么要抓我?”</p>
“不清楚,但据他说他是个旧神派逃犯,还是个施法者。”安森凝视着他的眼睛,略带几分暗示道:</p>
“我猜…这说明克洛维城内想打您主意的势力,并不止近卫军一个。”</p>
博格纳子爵表情一阵变幻,紧蹙的眉宇间仿佛想到了什么,却又欲言又止。</p>
保持微笑的安森没有多问,目光重新落回了手中的怀表上。</p>
又过了一会儿,坐立难安的老绅士突然站起身来,忐忑不安的看着安森:</p>
“要、要不…要不然让我去和我的工人们谈谈吧?他们都是很好的老实人,有不少还曾经是我领地里的佃农,老约翰,威廉,汉斯…每个人的名字我都叫出的出来!”</p>
“这次的事情全都是误会——我常年在枢密院或者在外奔波,不了解工厂的事情;你保护着我,只要让我和他们说清楚,把拖欠的工资付清,他们肯定……”</p>
“博格纳子爵!”</p>
看着还抱有某种幻想的老绅士,安森不得不打断他:“我不清楚您过去和您工人的关系有多亲密,但他们已经吊死了您的监工,可能已经有几个人被近卫军打死了。”</p>
“这件事已经不是彼此互相谅解就能解决的问题了,您明白吗?”</p>
就在老绅士哑口无言的时候,夹杂着惨叫的排枪声从厂房大门外传来——“清扫”完工厂周围壁垒和护墙的近卫军,开始正式向厂房大门发起进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