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表情严肃的劳伦斯,略微思考的安森将目光转向小书记官:“现在风暴团账户上有多少存款?”</p>
既然工人是临时起意又是为了薪水,用钱解决问题当然是最方便的办法——以博格纳家族的身家和秩序教会当自己的后盾,安森不怕那位博格纳子爵敢不还钱。</p>
“啊?!”小书记官意外的愣了下,但还是迅速回过神来,冷静的看着安森:</p>
“差不多四千金币,但活钱只有一千不到,剩下的要用来支付很多项目和货物尾款还有日常开支的!”</p>
嗯,有点儿少…安森摇摇头:</p>
“那如果我用风暴团的预算做抵押向克洛维大教堂借钱,能借出来多少?”</p>
“首先您不能那么做,因为这笔预算是专项款,用它做抵押要索菲娅小姐批准。”小书记官立刻否决了安森的想法,然后给出了另一个方法:</p>
“不过您是秩序教会的治安军指挥官,在教会有着不低的信用度——利息高一点,能立刻借出五千!”</p>
“要多久?”</p>
“一小时之内!”艾伦·道恩翘起了自信的小下巴。</p>
“半小时。”安森把报纸叠起来塞进衣兜:“利息不能超过15%,剩下的压下来多少算你今年的年终奖!”</p>
“我、我一定能压到10%!”</p>
倒吸口冷气的小书记官,瞳孔中闪烁着无比狂热的光芒。</p>
吩咐完钱的事情,安森重新将目光看向审判官劳伦斯:“工厂在什么位置?”</p>
“旧墙街东面,距离王都中央西站不算太远,是家棉纺厂。”嗓音沙哑的劳伦斯表情凝重,明显是猜到了安森的想法:“我不是很清楚现场状况,但暴动的工人可不是光有钱就能解决的!”</p>
“所以还得有军队。”安森点点头,他已经有一个大概的思路了:</p>
“把塞拉·维吉尔找来,她是内务副官,十五分钟后让她代表我向连长们下令,风暴团全员出动,包围工厂。”</p>
“全员出动?!”</p>
劳伦斯被安森的果断惊到了。</p>
“只有这样才能打近卫军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在克洛维城内蛮横惯了,风暴团的士兵还没有完成新兵训练,人少了没用!”</p>
“另外你想办法通知秩序教会,让教会的人通知王都城内所有的报社;人越多越好,尽可能聚集到工厂附近报道这件事,最好能让记者们赶在近卫军前面抵达现场,要是能让他们采访到占领工厂的工人,那就更好了!”</p>
安森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快步走向军营门外:“出动所有马车,抵达工厂就立刻封锁整个街道——记得把火炮也带上,能带多少带多少!”</p>
“那你呢?!”审判官队长朝着他的背影喊道。</p>
“我去把博格纳子爵救出来!”</p>
说话的同时安森已经离开了军营,登上了停在军营门外的一辆马车疾驰而去。</p>
救出博格纳子爵…他一个人要怎么救?</p>
表情困惑的劳伦斯愣了一秒,裹着深色的皮质大衣离开原地,大跨步的走向军营食堂。</p>
十五分钟后,警铃大作的白厅街响起凌乱的踏步声;荷枪实弹的风暴团士兵们紧跟着疾驰的四轮马车,如灰色的潮水般涌向街道。</p>
……………………</p>
平稳的四轮马车在无人的街道上疾驰,望着窗外风景的安森表情出神,一言不发。</p>
暴徒围堵工厂,博格纳子爵失陷…这种事情为什么劳伦斯·贝尔纳特要来找自己?</p>
要确保博格纳子爵的安全?那为什么求真修会不亲自动手,直接潜入工厂,把人偷偷救出来就行了。</p>
审判所不方便出面?这种借口也就顶多是个借口了,他们能在旧墙街事件让近卫军丢一次脸,就不会在意让他们丢第二次。</p>
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这依然是一次试探。</p>
如果自己是黑法师忠心耿耿的走狗,并且在某个小说家很可能掌握着对黑法师不利情报的前提下,会对一个极有可能掌握小说家情报的人怎么做?</p>
第一步,抢救人质,第二步,逼问线索,第三步,杀人灭口。</p>
完美。</p>
连栽赃嫁祸的问题都不用考虑,统统推给暴动和占领了工厂的工人们就行,百分之一万的死无对证。</p>
如果用心险恶一些,自己只要故意“慢半拍”,让近卫军“误杀”博格纳子爵,自己再借助房东博格纳太太的关系上门吊唁,也能趁机调查他是和小说家来往的证据。</p>
要是稍微再狠心些,其实还可以假装救人,利用对方的感激之情套出关于小说家的情报,再找机会让他死在心存不满的工人或者盯梢的近卫军手里,也不是做不到……</p>
但是安森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是某些重要的东西还没有被他丢干净,其次是不需要。</p>
在了解了近卫军的垂死挣扎,黑法师对《大魔法书》的渴望还有明显在打着某种算盘的路德·弗朗茨总主教之后,他现在反而不太希望这个小说家出现了。</p>
安森现在甚至有某种预感,这个话痨现身的时刻,很可能就是所有势力间矛集中爆发的时刻。</p>
既然如此,那么安森的计划就是如何再洗脱一次自己“旧神派”的嫌疑。</p>
第一步,救出人质,第二步,平息工人暴动,第三步,确保博格纳子爵不会落入近卫军手里。</p>
简单明了。</p>
当然,前提是整个事件真的只是“工人暴动”而已才行。</p>
等到距离工厂还剩一条街道的距离时,安森拦下了马车,独自一人走进了条狭窄的巷口,在一个孤苦伶仃的乞丐碗里放了两枚银币。</p>
五分钟后,换了身旧工人制服和围巾的安森走出了小巷,朝着不远处博格纳子爵的工厂走去。</p>
铅灰色的阴郁穹顶下,整个工厂已经面目全非,变成了一个临时“要塞”:工人们用工厂里的砖头、木料和垃圾搭建了路障和壁垒;十几个穿着单薄制服的工人站在路障后面,手中握着临时用废旧金属和工具改造的“武器”。</p>
残破的围墙上两根布满锈蚀的金属管挂着长条形状的旗帜,用红油漆在上面写着无比醒目的字眼:</p>
“给我们薪水!”</p>
“给我们面包!”</p>
“给我们应得的一切!”</p>
真是朴实的追求…看着在寒风中飘扬的旗帜,叹口气的安森摇摇头,“啪!”的一声掰响了右手食指,无数的画面涌入他的脑海。</p>
用帽子和围巾稍微遮住面部,双手插兜的安森像轻松惬意的迈开步伐,朝工厂内走去。</p>
工人们刚刚占领工厂,近卫军的人还在赶来的路上,现在就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