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古燕过来了,她拿来一个大纸箱,里面放着一件旧棉袄和灌了热水的两个葡萄糖瓶子都递给我。不说一句话,我明白她其实是善良的。刀子嘴豆腐心。我默默用棉袄再包住那个襁褓,把热水瓶子放在襁褓和棉袄之间。然后将他放入纸箱,也许我们只能做到让他来看一眼这个世界后,能感受些许温暖,残酷的温暖,随后~我们无能为力。就这样看着他。他平静地慢慢闭上眼睡了。</p>
清晨五点半,天微微亮了,他的鼻息渐渐微弱,皮肤颜色渐渐乌紫。但是他没有再哭过,或许是这个世界不值得他再哭了。</p>
六点的时候,我们确定他的生命已经消陨。因怕木医生起来看我们这样做会生气。把他又放回医院大门口。等到七点,已经有上学的孩子和买菜的人们出来。他们经过门口对那个箱子瞟上一眼就知道是被遗弃的孩子,拔拉看了下见已经死了,就没有人多问什么。七点半的时候。木医生起来了,我已经整理记录好两个病人的所有病历资料,只等交班。我向木医生说了那个婴儿被丢在门口已经死亡,问怎么办。她说这个不同于引产下来的死婴,不好丢到厕所,等会她会叫老清洁工文叔拿去找地方埋掉。我舒了口气。我还真怕她要我丢到厕所去。木医生看看没什么事就先下班回去了。</p>
接下来那个引产的家属来说想出院。我过去检查了下,情况还好,就开了些药给带回去服用。给办了出院手续。八点欧医生来接班,因为病人都已经回去。也没什么要交接的,就是告诉她一下,可能有个病人家属今天白天来结账。叫他们直接去收费处结就可以。</p>
然后我脱了工作服去找古燕,她也正来找我。我们很有默契般一起去了外面。就到医院斜对面面馆,我照例吃牛腩豆皮,她吃汤面。吃完又一起回宿舍。她说去睡觉了,今天星期天了,这个星期已完结。明天星期一我们开始转白班。叫我好好休息不要多想。我点点头,回宿舍闷头闷脑洗了昨天换下的衣服后,也爬进被窝里睡了。</p>
白天睡觉总是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傍晚五点半醒了的时候,透过窗玻璃看见天色已经有些暗灰了,又有雪在落,雪花模糊看起来没有前夜那么大,窗前几棵杨树枯着枝丫时不时颤动一下,上面的雪绒依旧。肚子感觉是很饿了,但还不想起来;正想再眯会,有人在门外叫我了。是古燕,我知道是来我一起去吃饭的,她已经习惯了一到吃饭的时候就来叫我。我爬起来外套都没穿打开门放她进来,一阵寒气冲来,“好冷啊。”我说。</p>
“冰死人了,你干什么了去了,手这冷。”她冷不丁拿手摸我的脸,我打开她的手转身穿衣服。</p>
“小吉,我们去县城七里香吃饺子好不好?好久没去了,好想念那里的饺子呀。”这个小镇离县城不太远,平时骑自行车半个小时可到。</p>
“也好,我也想吃饺子,可是路上现在都是雪,骑不了自行车啊,怎么去?”我在单位就和古燕走得亲密。天气好的时候常在傍晚下班后骑自行车互相载来载去的到县城去逛逛街,吃点小吃什么的。玩到晚上8、9点左右回来。进入冬天倒是很少去了。</p>
“我看你是睡傻了,满街都是“蹦蹦”,搭“蹦蹦车”去呗,十来分钟就到,快穿衣服,怎么那么难。”蹦蹦车是我们当地人们用一种带后厢的三轮车,用来做交通工具,县城各小镇都有,跑起来四处漏风,且颠簸轰腾腾的。按路程远近收费不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