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的季节，来一顿涮羊肉，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p>
而在四九城，涮羊肉更是本地一绝，用正白旗老人说，从康熙爷那一代起，每一代的千叟宴的主菜都是羊肉火锅，这涮羊肉讲求一个肉片纸薄均匀，醇香不膻，香味纯正，鲜嫩可口，而其中最好吃的莫过于最为经典的“八大部位”包括：黄瓜条、羊里脊、羊上脑、羊筋肉、羊磨裆、羊三叉、一头沉、羊腱子。</p>
这其中上脑和黄瓜条算是最贵，也是最有品质的。</p>
胡八一挑的这个馆子就是主要做黄瓜条的涮羊肉馆，所谓黄瓜条，其实就是羊后腿的大腿内侧部位，一片肉可以有两种颜色，又与与磨裆肉相连，形如两条相连的黄瓜。所以，被称为“黄瓜条”，特点：肉色淡红，肉质细嫩，肥瘦相宜，口感鲜嫩，口感极好，但是因为一条腿上的黄瓜条有限，撑死一条腿切不出来十片，所以胡八一这个涮羊肉虽然菜品朴素，可价格可不低！</p>
当然了，现在的胡八一根本不在乎这点小钱。</p>
那李春来虽然说话不利索，可他不是傻子，当李春来看到足足快三大盘十斤的黄瓜条，李春来整个人都站了起来，“这，这可是黄瓜条啊，一只羊身上黄瓜条也不过是两根手指粗细，这么多，怕是要老贵了，不吃，不吃！”</p>
“不吃干嘛啊！”王凯旋拉着李春来坐了下来，“菜都上来了，钱都是我们掏的，你虚个什么劲儿啊！吃！”</p>
火锅呲呲冒油，一片片羊肉涮进去，胡八一给弄了两瓶闷驴倒，李春来的脸就开始红润了起来。</p>
酒过三圈儿，胡八一道，“春来老哥，咱这道歉也给你安排了，赔礼也到位了，这接下来没啥事的话，我就给你安排个车票，送你回家。”</p>
李春来顿时急了，“这，这，不能回去。”</p>
胖子道，“春来老哥咋的意思？你这是打算在四九城住一段时间？”</p>
“不是！”李春来指着自己的包裹，“我是来出货的！你们俩看起来也像是高人，要不你们给俺看看？”</p>
胖子指了指窗户，“春来老哥，别拿出来了，我俩对你的货不感兴趣，我们现在只做大生意，是吧老胡！”</p>
胡八一点了一根烟，点头道，“我们哥俩的出手，春来老哥也看见了，我们这种人一般不接小单的，我们只干大票的！大买卖！”</p>
李春来一看这胡八一这么说辞，顿时压低了声音，“其实，不瞒两位，我手里真的有一单大生意！”</p>
胡八一笑了起来，“大生意，能有多大？”</p>
李春来看了看左右，“这里能说不？”</p>
胡八一翘起了二郎腿，“这里，我们的地盘，相当安全，你就安心说吧！”</p>
李春来思忖了一下，嘀咕道，“这个，说来，就话长了，俺觉得，你们还是先看看俺的这个东西吧！”</p>
王凯旋瞥了一眼，“你这是个什么东西？”</p>
李春来道，“孩！”</p>
王凯旋一激灵，“孩？我给你讲，我俩就是做古董生意的，我俩不贩卖人口，那是违法的事情，我俩不干哪一行！”</p>
“不是。”胡八一念了一句，“他说的是鞋，他这人口音重！把鞋子给我看看！”</p>
李春来小心翼翼的把皮包递了过去，“您瞅瞅。”</p>
胡八一把那包打开，还别说，里面还真就是一只绣花鞋，这绣花鞋长相长不过一掌，做工是一个精致，鞋面是芙蓉鸳鸯图，鞋头比较翘，鞋后跟也微微隆起，胡八一拿着鞋子端详了一会，念道，“看这个做工，应该是明清的物品吧！”</p>
李春来道，“那，那这个值多钱？俺就寻思着这鞋卖掉，娶个婆娘。”</p>
胡八一听着李春来这话，“这鞋要是一双，那就值钱了，可惜你这个玩意就一只，撑死一打了不起了。”</p>
一打就是一万。</p>
李春来道，“这，这不行啊，这也太少了，俺那边娶媳妇财礼都要八万八的。”</p>
王凯旋道，“所以说，你这小生意，我们也不爱接，春来老哥把鞋收起来吧！”</p>
“大生意！我也有！”李春来有点急，“和这个鞋有关系。”</p>
“俺那个村子就在渭河上面，叫古蓝县，那个地方都是种庄稼和放羊的，可从数十年以来，这地方就干旱无雨，前段时间，村前头来了个算命的，那算命的说，俺们村糟了旱魃了，得打旱魃。”</p>
“等等！”王凯旋打断了李春来的话，“打旱魃？你们知道什么是旱魃吗？旱魃可是僵尸祖宗，出现之时，赤野千里，你们敢去找旱魃，这不是找死吗？”</p>
而李春来比划着道，“不是你的那个旱魃，是那种旱魃……”</p>
胡八一看出了李春来的意思，解释道，“他说的打旱魃就是打旱骨桩。《周易·杂篇》里有记，“旱魃为虐，如惔如焚”，简单点理解就是说旱魃会导致旱灾。”</p>
“后来这事儿传到了先秦时期，旱魃就开始从功臣变成怪物了，到了后世逐渐出现了“旱魃一出，赤地千里”的说法，这个问题就大了，在古代，旱灾是一件大事，直接会影响当地的收成，每当有地方发生旱灾，粮食没有达标，那么第一个饿死的绝对是老百姓，所以在古代常常会有求雨的活动，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旱灾，因为传说中的旱魃是一位火神，专门就是和雨师对着干的，所以旱魃慢慢演变成了怪物的形象，当然这还不足以形成“打旱骨桩”这个习俗。”</p>
“再往后去，这就变成了一种习俗。专门找当地祖上罪大恶极的坟挖出来，然后鞭打其尸骨，残害墓主尸体，砸烂其手足，惩罚墓主的罪过，寓意就是打旱魃。”</p>
王凯旋听此，明悟了，“这么说来，就是盗墓了？”</p>
李春来激动的站了起来，“什么盗墓！神马盗墓！俺可不干那缺德事儿，俺那是打旱魃！不是盗墓！你们俩才是盗墓的！”</p>
王凯旋和胡八一现在就有点心里不是滋味，特么的，盗墓虽然不体面吧，但是也不用你这么指着鼻子骂吧！</p>
李春来也注意到了胡八一和王凯旋连你黑了，急忙坐下来道，“两位老板，别生气，俺不是说你，俺是骂那些狗币盗墓贼缺德买卖！”</p>
胡八一咳嗽了一声，有点尴尬，“咱先不说盗墓的事儿好不好？咱继续说孩！”</p>
李春来道，“对，说孩！两位老板，打旱魃的时候，根据那个算命先生的指点，我们在山里挖出了一口大棺椁，那棺椁开启之后，里面赫然是一具二八水灵的女尸！”</p>
此言一出，王凯旋来了注意力，“二八水灵的女尸？你确定？”</p>
李春来比划着道，“俺也是见过女人的，但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长得那模样就和电视上的小闺女一样，肤白貌美的，可就在棺材打开之后没有多久后，俺村的马大胆就来了，马大胆是俺村的流氓头子，有很多手下帮凶，他带着那手下来看棺材，发现那女尸的嘴里含着一块金子模样的东西，就把东西拿了出来，说他要发财了，俺还想说话，可那马大胆就丢了一只鞋给俺，说是封口费不准乱说，让俺滚蛋。”</p>
王凯旋道，“然后，你就走了？”</p>
李春来道，“不走能咋样？俺也打不过马大胆他们，俺回去睡觉了，那一夜旱地打雷的，轰隆隆响彻，俺也睡不着，俺就扒开窗户看，看到在俺县城的头顶，光芒大盛，只看到渭水河里一条龙蹿了出来，那龙和一个红光大战在一起，它们打了一晚上，俺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俺们县城就下雨了，而后马大胆和他的手下们，都被雷打死在了那个墓洞里。”</p>
胡八一品着小酒，听着李春来的话，思忖着憋宝人这个行当，憋宝人这个行业属于那种憋宝人自己不知道自己是憋宝人，而且气数很大的一种人，就比如自己爷爷胡国华，那可是真的各种刀口吃饭的主儿，各种劫数就是死不了，可和胡国华一起的主基本上坟头草都三丈高了，就和这次，同样是一个墓，憋宝人没事，马大胆那些家伙就全完犊子，这可真是个有趣的案例啊。</p>
面对李春来的话，王凯旋就不悦了，“你说你看见了龙？你有照片吗？”</p>
李春来搓着手道，“俺是老年机，不能照相，哪儿来的照片，再者说了，那天渭水河龙王和这个红光旱魃打仗，大家都看到了，村口的那个算命先生也说，这是除旱魃，是渭水的铁头龙王出来灭旱魃的，而马大胆他们作恶多端，终于还是被天雷正法了。”</p>
王凯旋摊开手，“所以，你说的大生意呢？大古董呢？”</p>
李春来道，“是，是这样的，那个墓的地方，只有俺知道，你跟着俺去那边，咱们把旱魃再打一遍，一定能拿到很多宝贝的，到时候宝贝都是您两个大老板的，你们给我十万块，我娶个媳妇就行。”</p>
王凯旋顿时不乐意了，“春来老哥，别怪我说话太直白，你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什么东西都没有，让我俩出活儿，还给你钱，你想得美呢！而且那地方有没有宝物，都不好说，这事儿，你找其他人吧！”</p>
李春来看王凯旋这态度，求助的看向了胡八一。</p>
胡八一抽着烟，没做声。</p>
老胡对李春来这种说辞是不太喜欢的，虽然他是个憋宝人，但是憋宝人的宝在哪儿，他们自己都不知道。</p>
就和自己爷爷一样，爷爷憋了一辈子的宝，爷爷都不知道自己憋得啥东西，后来这宝给了子孙后代自己，这才知道爷爷是把他的资质天分都传给了自己。</p>
李春来这种迷迷糊糊的家伙，也许真的遇到宝了，但是这个宝大不大，真的不好说，而且再加上还要自己出工出人去倒斗，这也太费功夫了。</p>
胡八一拍了拍李春来的肩膀，“春来老哥啊，这活儿，我们兄弟真的不太擅长，我们都是干净人，我们不会倒斗，也不会开棺，你找别人吧！老王，找个出租车，送春来老哥去车站。”</p>
王凯旋拉着李春来要出去，李春来急忙抓着门把手，“别，胡老板！胡老板！你要相信我，真的有宝贝！我给你讲！我们古蓝县最近来了一大批人，他们都开着大卡车，为首的那个家伙带个墨镜年纪比你大点，他们在渭水河上找到了一条龙尾，据说是铁头龙王的龙尾……”</p>
王凯旋没好气的道，“得了吧你，别糊弄我俩了！走吧！”</p>
李春来又喊了一句，“还有他们每次干活都会喊一声甩了！声音很大，到处挖洞……”</p>
此言一出，胡八一抬手，“等等！”</p>
王凯旋把李春来放了下来，迟疑道，“老胡啥个情况？”</p>
胡八一嘀咕道，“你记得不记得，卸岭力士开干的号子？”</p>
王凯旋道，“陈总把子喊一声，挂蜈蚣挂山梯，然后所有人齐齐一声，甩了？”</p>
“对！”李春来不断重复道，“就是，他们还说蜈蚣挂山梯，还说甩了！他们都来了，我就更确定那下边有大墓了！所以我就想找高手，我们先去把旱魃打了……”</p>
王凯旋走近了胡八一，嘀咕道，“老胡，这应该是卸岭力士的活儿啊！难道说陈掌柜的来古蓝县了？”</p>
胡八一抱着肩膀道，“上次奥古公主墓，陈大当家就没来，我当时就在想陈大当家是不是有新生意了，这不，他的新生意居然就在古蓝县，呵呵，那咱们岂能不去给陈大当家帮衬帮衬？”</p>
王凯旋笑道，“那必须帮衬一下，别的不敢说，能让陈玉楼出马的事儿，绝对不是小事儿！春来老哥啊，这活儿，我俩接了！”</p>
李春来看着突然变脸的俩人，“你们，又答应了？你俩会打旱魃吗？”</p>
胡八一抬手拿出来了摸金符，“看到了没？专门打旱魃的职业认证信物！”</p>
胖子也拿出了摸金符，“我们盗墓，啊呸，我们打旱魃考古是专业的！春来老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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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相信我们！”</p>
李春来迟疑道，“相信你们？除非你们给我叁万块钱！要不我怕你们半路跑了，不跟我回去打旱魃……”</p>
三万？</p>
胡八一手指头漏掉的都不止三万，胡八一挥手，王凯旋道，“给你转账吗？”</p>
“我，我还没手机。”李春来比划着，“你能带我买个手机吗？智能的那种，从三万块里扣……”</p>
王凯旋道，“成！我带你去买手机，老胡，整顿下，晚上出发。”</p>
胡八一抽着烟，看老王和李春来离开，胡八一回想着李春来说看到了铁头龙王和旱魃大战的场面，又思忖起来自己爷爷也见过走地龙，难道说这憋宝人都会遇到真龙？</p>
这世上真的有龙吗？</p>
陈玉楼去那个地方，当真是寻龙？可这么大的事儿为何陈玉楼不给我们说？甚至三叔那边连个消息也没有，难道说是他的秘密任务？这陈玉楼的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p>
就在胡八一思忖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p>
胡八一看了看电话，上面标注着一个陌生的号码。</p>
胡八一试着道，“喂，哪位？”</p>
对面传来了熟悉的低沉富有磁感的笑声，“老胡，是我了。”</p>
胡八一惊喜道，“九哥，九哥你去哪儿了啊！我和三叔找了你好久，也没找到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