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珂一跳，吴湘豫向前一扑，差点摔倒。</p>
刚想去扶，王珂愣住了，吴湘豫幸福的脸上，挂得全是泪。</p>
“你怎么哭了？”</p>
“没有，是风沙迷了眼。”吴湘豫有些不好意思。</p>
胡说，现在是下午三四点，一点风也没有。就算有风，这果园里也吹不进来。</p>
“你到底怎么了？”</p>
“没事，嗯……差点见不到你了。”</p>
这句话倒像是真话，如果此次干训队真的是为南方战事准备，可不就是再也见不到了。上前线的人，可以写遗书，但不可以告诉战友、朋友，甚至是父母妻儿。</p>
看着吴湘豫把眼泪擦干，王珂又问：“刚刚都是你们中队的战友？”</p>
“是的，我们中队男女混编。有医生、有护士，还有医务工作者。”</p>
“那你还是护士？”</p>
“不，我是管理工作者。”</p>
“怎么还成了管理工作者呢？”</p>
“嗯，我现在在护理部。”</p>
王珂忍不住又问：“护理部，是干什么的？”</p>
“就是管理护士的。”</p>
护理部，她又被提拔了？王珂想到老排长胡志军，明白了，从前线回来的人，大概都会提拔。</p>
还有，她刚才说，差点见不到我了，是不是还有什么其它情况？</p>
王珂正想张嘴，吴湘豫忽然又问：“王珂，你还记得这个吗？”</p>
说着，她解开里面衬衣最上面的一个扣子，从里面掏出两个细红绳，红绳尽头一个拴着墨玉牌牌，一个拴着那块人工琥珀半两钱。</p>
墨绿色牌牌闪着一种迷幻，厚重中夹杂着古拙，这是王珂从古井秦舞阳的骷髅上摘下来的玉牌。另一块三厘米大小的秦国半两钱，琥珀中的篆字半两如同月凸，内穿方孔，流铜晶莹，古朴剔透。</p>
“你……你怎么还是都带在脖子上？”王珂有些生气，后面那半两钱的人工琥珀就算了，前面这块可是无价之宝。</p>
“嗯，它们与我的生命同等重要，有你的保佑，我会平安无事。”吴湘豫脸有些红，但她的神情庄重而严肃。</p>
王珂心头一热，伸出手摩挲着那两块吊坠，如同那次在师医院的观察室。上面带着吴湘豫胸口的温度。</p>
唉，你这个傻丫头。</p>
睹物思人，又思景。这里面肯定有着故事。</p>
算了，还是什么也别问。这果园人烟罕至，要是被其它钻铁丝网过来的人，看见一男一女两名军人，还真说不清楚。</p>
赶紧的去买点水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p>
想到这里，王珂把两件挂件一松，对吴湘豫说：”你先收好，等有时间再聊，我们赶快买点水果去。“</p>
”嗯。“</p>
两个人走到看果园的小平房前，大概来买水果的人不少。那个铁丝网的豁口，没准就是他自己留的。</p>
有一位老妇人在那里。</p>
”有苹果卖吗？“王珂问。</p>
”有的，八毛一斤。“那妇人答。</p>
”啊，这么贵？“吴湘豫叫道，外面只有四角一斤。</p>
王珂哪知道外面是什么行情？但是在龙泉庄，这样的苹果可能不会超过三毛，晒干的红枣只有两角一斤。</p>
”来五斤吧。“</p>
”王珂，别买，太贵了，外面才四角一斤。“吴湘豫伸手拉住了王珂，转身要走。</p>
”别别别，解放军，我七角一斤吧。“那妇人有些急，操着一口本地话。本想卖个高价的，谁知道有人知道价。</p>
”七角也不买，等周末休息，我们上满城去买。“吴湘豫坚持要走。</p>
”那六角吧，真的不能再便宜了。“那妇人说着，一把扯住王珂的袖子，又说：”这位大干部，我们果园的苹果又甜又脆，而且足斤足两，缺一点秤天打雷劈！“</p>
看来她也知道，这里的训练大队，来的都是干部。当兵的嘛，从来不问价。</p>
”行了，小豫，他们种苹果的都不容易，称十斤吧，分成三份。“王珂心头一软，对看果园的妇人说完，又回头拍拍吴湘豫的手。</p>
”那好吧，称十斤，秤一定要够，我的手就是秤，差一两我都能知道。“吴湘豫不再坚持，却放出了一句狠话。</p>
很快那妇人用蛇皮袋称了十斤苹果，可是吴湘豫手一伸拦住了，走过去掂掂蛇皮袋，问：”你这苹果够秤吗？“</p>
”绝对够，缺一两，天打雷劈。“</p>
”那我们就去约约秤，到服务社吧，你连袋子，还至少差一斤三两。“吴湘豫拎起蛇皮袋就要走。</p>
那妇人连忙拦住，伸手又拽住蛇皮袋，硬往里又塞了五个小苹果。”约秤就约秤，差一两，天打雷劈。“</p>
吴湘豫笑了，又掂掂，说：”你肯定输，现在啊，还差二两。“</p>
那妇人一听，一咬牙又塞进一个大的。”真吧，我们去约秤。“</p>
”算了，算了，给你，这是六元。“王珂一看，立刻拦住了两人。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个女人也有戏啊。</p>
那看果园的妇人有点不甘的看着蛇皮袋，伸手想接王珂手中的十元钱。</p>
”等一下，我这有零钱，不用找。“吴湘豫快速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只很小巧的皮夹，从中抽三张两元的纸币。</p>
”哎呀，解放军同志，我今天可是亏了，要不你再买点杮子？“</p>
”不买了，你再找两只蛇皮袋吧，我们分分苹果。“这吴湘豫和王珂在一起，买啥，历来不让王珂掏钱。</p>
真好，要是放在现在，就冲这点，不知道要迷倒多少窘困的男孩子。</p>
三袋苹果分好，王珂拎着，就带着吴湘豫原路返回。</p>
钻出铁丝网，王珂站住了，从其中的两个袋子里各掏出三个大苹果，装进另外一个袋子里，然后把这个袋子递给吴湘豫，这才说：“小豫，你拿上，好好补补。”</p>
一股暖流涌过，吴湘豫接过这最多的一个袋子，问：“王珂，还没有问，你在哪个中队？”</p>
“我在十三中队，你呢？”</p>
“我在四中队。”</p>
“那我们分开走吧，有空再联系。”</p>
“嗯，不不不，那个周末休息的时候，我去找你，我们一起去满城一趟。”吴湘豫说完，眼巴巴地看着王珂。</p>
眼神中的幽怨，令人不忍拒绝。</p>
“那好吧，我争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