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长乐郡主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语，崔德妃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随即侧眸看了眼一旁的罗娘，罗娘当即领悟地收起了画，带上一众侍奉的宫人都退了出去。</p>

“阿娇来我这儿，不会是为了寒暄《逍遥游》里的典故的罢。”</p>

寂静中，长乐郡主见崔德妃开门见山，便也不再绕弯子，只含笑如常地道：“鹏鸟如此，人亦如此。”</p>

“陛下雄才大略，几位皇子更是人中龙凤，他日必定是要出这样一位扶摇直上九万里的人君，您说，会是谁呢？”</p>

听到长乐郡主如此问，崔德妃顿了顿，笑意自然道：“太子正位东宫，民心所向，自然是这天选之人。”</p>

“哦？”</p>

长乐郡主闻言一笑，不紧不慢地道：“世事皆要天时地利人和，陛下对东宫的不喜，是众所周知的事，只这一条他便失了先机，您又何必与我打这些哑谜呢？”</p>

“您我皆知，若非贤妃所出的成王于政变那日战死，如今东宫只怕早就易主了——”</p>

看到崔德妃沉默着没有说话，长乐郡主继续道：“未登极之前，陛下便已对李氏一族生了戒备，如今有了赵翌，有了东宫，李氏的气焰可谓是愈发嚣张，直逼我杨氏皇族，难道陛下看不到吗，不，不过是缺一个时机罢了，若是此时能有深谙圣心的人替陛下铲除了这颗眼中钉，肉中刺，焉知圣心大悦之下，不会成为这扶摇直上之人？”</p>

听到这一番话，寂静中崔德妃动了动眼眸，下一刻含笑与长乐郡主道：“这些说与我是作什么？”</p>

“我崔氏向来不喜争端，如今也只不过想安安稳稳过好当前的日子，待到来日四郎分了封地，我能去安享余生便罢了，今日郡主所言，我就只当从未听过，郡主还是请回罢。”</p>

眼看崔德妃不仅不为所动，反而端起手边茶盏，颇有送客之意，长乐郡主微微一顿，随即笑了笑，语气明明寒暄般寻常，说出的话却是浸透人心。</p>

“树欲静而风不止，您当真觉得这场漩涡您与越王还能全身而退？您与皇后从前在太尉府相持多年，皇后是如何的心思手段您该是清楚的，成王早不死晚不死，恰好死在陛下登极前夕，您就从没怀疑过？”</p>

听到长乐郡主的提醒，崔德妃脸色一白，手中不由一攥，随即耳边便听到长乐郡主继续道：“从前曹贤妃与皇后争斗良久，如今是如何的下场，您当真放心将自己、将全族人的性命交到她的手中？就不怕陛下百年之后，李氏当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p>

长乐郡主的每一句话都想是刀刃一下一下刻在崔德妃的心上，是啊，皇后李氏看似吃斋念经，却绝非良善宽仁之人。</p>

想到被乱箭穿心而死的杨晋，想到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已是神志不清为疯妇的贤妃。</p>

唇亡齿寒，难道她的伏低作小真的能换来皇后对她的宽宥吗？</p>

此时此刻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了。</p>

见面前人神情有几分松动，长乐郡主眼眸深沉，压低声音循序渐进道：“与其乞求李氏手下留情，您又何不将刀握在自己的手上，越王的背后有您的母家崔氏，身份并不比东宫逊色，只要您肯为越王迈出这一步，我梁王府便可作那扶他上九天的东风。”</p>

此话一出，崔德妃眸中一震，当她看到长乐郡主满怀深意的瞳孔，一颗心已经不知不觉摇摆起来。</p>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