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成宗皇帝的召见,自然是另当别论的。
见了二人,成帝也不多话,直接给两人看了从永和宫的偏殿里搜出来的甲子桃木,附带一个战战兢兢地解释此物之毒的钱太医。
“这是朕无意间从永和宫羲和公主的一个木偶娃娃里取得的,”成帝寒声道,“钱太医告诉朕,此物乃剧毒,可杀人于无形,朕自验证之日起,便惊惧交加,夜不能寐这大庄后宫里,竟然有人敢借公主之手,私藏剧毒之物,朕实在是忧心,真怕自己哪天什么时候一觉睡下去,就再也起不来,直至暴毙身亡了”
谢域和傅从楦俱是大惊,齐齐地跪倒在了成帝面前,大呼道“陛下息怒”
“朕是这大庄的天子,”成帝的目光阴沉沉地划过身前的两个人,寒声道,“却有人胆敢意图谋害于朕谢卿、傅卿,你二人皆是我大庄肱骨之臣,此等意图谋逆犯上的小人,朕可敢托付于你二人,替朕诛逆贼、平国乱”
傅从楦心下当即惊疑不定,如今的成宗皇帝早已大权在握,君权集中已久,早不是当年那个任由世家豪族左右磋磨的小可怜了,在这时候,竟然还有人胆敢在后宫中行下毒之举这得多么蠢,才能想得出来啊
傅从楦的第一反应,是疑心此乃是成宗皇帝他自己做戏,贼喊捉贼罢了
但看成宗皇帝当下双目冰冷骇然,确实是痛下决心的模样,傅从楦又犹疑了。
谢域闻言,却是当即惊喜交加,且是喜大于惊
谢域不同于傅从楦,傅从楦承爵时,虞宁侯府已经因上任虞宁侯的诸多不敬之举,被孝宗皇帝打压得完全靠着二房镇国公府的荫蔽而活,傅从楦走到这一步,完全是人家自己会审时度势,成宗皇帝初登基那头十年的诸多变故,虞宁侯府几乎从来都不曾站错队,更兼之傅从楦本人,确实文成武就,文能出国策,武堪打天下,今日的虞宁侯傅从楦之鼎鼎大名,那是人家自己在兵马之上打出来的赫赫功勋。
谢域则恰恰相反,他今年已经近五十岁了,蹉跎至今,却要与傅从楦这几乎算得上自己儿子辈的人平起平坐,且即使是这般,那还是仰仗了他父辈,尤其是他叔父谢阔遗留的荫蔽谢阔锋芒之下,谢家子弟再难有能出其右者,庄秉大长公主下嫁于华郡谢氏后,起初与谢阔之间夫妻多年不合,谢尚书拔擢谢氏子侄时,谢域身为其最年长的侄子,是其中的佼佼当先者但由于叔父谢阔之才太盛,谢域早年,无论做什么都越不过自己叔父去,打击之下,愈发狼狈,不能成行,后来越行越错,越错越差,最后甚至被洛阳世家在背后耻笑,说他谢域是个“扶不起的刘阿斗”、“华郡谢氏的草包公子”,甚至无不幸灾乐祸地感叹着,待谢阔之后,谢家便就是要完了吧
这字字句句,谢域记到如今,心恨不已,是而在后来孝宗过世选嗣扶帝的风雨飘摇之际,谢阔隐退后的谢家在谢域的主张下,是积极掺和,大力下注,甚至不满足于仅仅一个从龙之功,而是想效仿自己叔父当年之威,着力于摆弄年幼的成宗皇帝,让谢家再出一个权倾天下的“谢尚书”了
可惜后来,成宗皇帝羽翼渐丰,自然难忍谢域之谋,收拢权势后,也与谢家越走越远,谢域看得清楚,大女儿在宫中高居贵妃之位,膝下却冷清至今,谢家如今,早已失了帝心,华郡谢氏,是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盛景之势实则里面的里面,早快要烂完了。
一旦成宗皇帝觑到时机翻脸不认人,一朝发难,谢家的倾颓之势,不会与当年的萧河云氏有丝毫的分别
那萧河云氏,尚且还是成宗皇帝生母的母家,成宗皇帝不还是说翻脸就翻脸,轮到谢家,出了一个贵妃算什么,怕不是到了那时候,婉儿还会是被第一个逼死的那个谢域与成帝离心,渐行渐远到如今,实则心下暗自悔恨,近些年来尤甚,早就在等着一个向成帝表忠心的好时机了
被扔出来作马前卒怕什么,真要怕的是,皇帝连利用都不愿意利用你了
那才是真到了惶惶不可终日之时
想到日前刚刚被翻出来的“云贵总督贪贿案”,威毅伯府眼看着已经被拉下水,再也是浮不起来了,清查之后,抄不抄家,那还不是皇帝一念之间的事儿再想想日前刚刚把得罪了皇后和钟妃得罪了个遍的小女儿谢域心中一凛,他知道,机会必然不会是什么多好的机会,但若是连这个机会都抓不住,难道真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谢家败在自己手里么
百年之后,又能有如何颜面下去见父亲和叔父啊
“微臣谢域,”谢域心头梗着一口气,当即大喝道,“愿为陛下身先士卒,斩杀国之逆贼”
“臣傅从楦,”傅从楦紧跟着附上,“谨遵陛下圣谕”出错了,请刷新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