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悦从地窖里爬出来，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按压下去。</p>

她把篮子给盛唐递下去，盛唐仰头来接，从这个居高临下的角度看他，少年的脸颊已经有了分明的棱角，眼睛也不是当年的单纯的小孩，而是藏了心事的大男孩。</p>

已经不能把他当当年的小孩看了啊，赵悦轻叹了一声。</p>

两个人默契地把这件事掩藏起来，像是没发生过一样。赵悦要削土豆，盛唐闷不吭声地抢过削皮刀，坐在那削，赵悦要洗，他也一把夺过去，好像个闹了别扭的小孩。</p>

终于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赵悦抱着一堆盆，赵欢抱着一兜辣椒，崔俊兰拿了两只自家编的干净小笤帚和土豆，盛唐拎了一桶水，浩浩荡荡地去碾子上了。</p>

岭南村有两个碾子，一大一小，大的在岭南村的广场上，因为那里人口比较集中。他们要去的是小的，虽然不如大碾子效率快，好在人少，很可能不用排队。</p>

碾子跟前果然没人，崔俊兰先用一把笤帚把碾槽和碾磙上的尘土扫干净，又让盛唐把水泼上去，笤帚沾着水一边扫水一边把一些略难清洗的污垢洗去。</p>

天气好，碾子上的水渍很快就干了，赵悦先把土豆围着碾槽倒了一圈，盛唐推着碾磙开始转。</p>

巨大的石块压在土豆上，土豆发出被挤压碎的黏糊声响。这个碾子有两侧推杆，赵悦去另外一边帮着推，崔俊兰则用那个还没用过的干净笤帚把挤压进最里侧无法被碾子压到的土豆扫回到碾盘上来。</p>

这个工作讲究一个配合，推转盘的人要和扫的速度相仿，不能压到人。</p>

崔俊兰扫了两下退到了一边等着土豆被压成土豆泥。</p>

盛唐使了个坏，他力气大，推得快，撵着赵悦跑。赵悦也是常年锻炼的人，不服输，俩人都咬着牙拼命转，原本要碾十分钟的土豆让他俩七分钟就碾好了。</p>

停下来的时候两人只感觉天旋地转，差点把刚才吃的东西都吐了，四个人哈哈大笑。</p>

崔俊兰用笤帚把碾子上的土豆泥扫到带来的盆里，盖上盖。让赵欢把辣椒倒上去。</p>

辣椒比起土豆简单了不少，嘁哩喀喳地脆响。赵欢和崔俊兰两个女人也不费力气，赵悦和盛唐还在发晕，蹲在边上看。</p>

有一根辣椒被挤出了碾盘，盛唐去捡起来擦了擦扔回碾盘。</p>

“哎哟。”盛唐叫了一声，捂住眼睛退回赵悦身边。</p>

赵悦侧头看他：“怎么了？”</p>

盛唐不住地揉着眼睛，左眼直流泪，嘴里嘶嘶地叫：“辣死我了。”</p>

原来是他刚才矮下身去捡辣椒的时候碾子挤压辣椒蹦出来的汁溅眼睛里了。</p>

赵悦拉开他的手，凑上去看他的眼睛，红得和兔子眼似的。</p>

盛唐还是第一次看到赵悦凑的这么近，近得几乎能看到她的嘴唇上细小的纹路和脸颊上人小小的绒毛，刚刚才安分没多久的心脏又开始蹦跳起来。</p>

“赵悦！”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在他们身后的小路上响起。</p>

这把赵悦和盛唐都吓得了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人来寻仇的。</p>

赵悦循声望去，看见了一个不怎么想看见的人。</p>

盛唐站起来，左眼还眯缝着：“李彦龙，你来干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