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暗下来，屋里还没点灯，黑压压的，在这压抑的朦胧黑暗里，赵悦看见那个姑娘的眉头蹙成一团，哭的全身颤抖，垂着的手掌微微抽搐。</p>

赵悦想，她一定不是第一次这样痛哭，但是这没能在她的父母面前得到怜悯，也没能在姥姥姥爷面前得到认同，仿佛这已经是决定好的命运，她大概，也快认命了……</p>

她的眼睛不经意扫过赵欢，赵欢的脸色也不好看，略有些苍白，大概是想到了自己，毕竟她和小雪只差一岁。</p>

最终，这场不太高兴的饭间闲聊以小雪哭到几乎昏厥为结尾，小雪头朝里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赵明秀的黑色外套，蜷缩的像个想要把自己装进壳里的蜗牛。</p>

崔俊兰默默默地和两个女儿洗完锅碗，热了一大锅供大家洗漱和喝的水。</p>

赵悦回屋的时候看到了在外边闲逛一天刚回家的赵瑞年，赵瑞年好像有点躲着她，甚至都没看她一眼，飞也似的跑进了主屋。</p>

崔俊兰舀了一盆热水回屋，赵悦问她：“表姐怎么样了？”</p>

“好像睡着了，我给热了碗饭，叫也不应声。”崔俊兰叹了口气：“自己一个人跑了那么远，又哭成那样，你爷爷也是心硬，半点不心疼孩子，啥话不能好好说？”</p>

后面这句话，自然声音极低。</p>

她发现赵欢坐在炕上发呆，就问：“欢欢，不洗脸想啥呢？”</p>

赵欢不吭声，赵悦替她说：“我姐在想我爷爷明年是不是就要逼她嫁人？”</p>

崔俊兰怔楞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的大女儿也已经是十六岁的大姑娘。</p>

“妈，为啥表姐不想嫁人，姑姑和姑父还要逼着她来？她连那个杀猪的面都没见过。”赵欢确实是在担心这件事，她今天看小雪的模样心里边堵得慌，不知道自己以后是否也要变成这样，连自己的爸妈都指望不上，该多绝望？</p>

崔俊兰沉默了。</p>

她无法回答，她只知道，当初媒人口中模样周正性格老实的赵丰年，一夕之间就变成了凶残的家暴者。而这一切的起因归咎于她当初对婚姻的懵懂和妥协。</p>

崔俊兰把两个孩子搂在胸前，用温暖的掌心搓了搓两个孩子的脸：“妈答应你们，一定让你们挑自个儿喜欢的。只要你们不愿意，谁也别想逼你们嫁给不喜欢的人。”</p>

这，是她作为一个懦弱的母亲，唯一能为孩子做的承诺。</p>

赵欢破涕为笑，用力地点点头。</p>

赵悦跳下地去洗脸，刚抹了两把，忽然听见门开了。</p>

难道是赵丰年回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