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悦轻轻笑了一下,笑的很诡异,令赵丰年汗毛倒竖,声音却忽然变得亲昵起来:“爸,我是悦悦啊。只要你听话,我就是你的乖女儿,这把刀,也不会落在你脖子上。”</p>
这云山雾罩鬼气森森的回答,比直接告诉他换了个人还恐怖。赵丰年觉得她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好像在嚼自己的骨头,从牙齿研磨之间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响。</p>
赵丰年是个没什么文化的庄稼汉,受乡下的环境限制,骨子里还很迷信,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借尸还魂的恐怖故事,凉气一阵阵地往上蹿。</p>
赵悦看见他的脸色惨白,估计吓的不轻,这才站起身来,一手垂着倒拎着菜刀,一手伸着作势要去扶赵丰年,和没事儿人一样,一脸天真:“爸,用不用上卫生所去瞧瞧?来,我扶你。”</p>
赵丰年看着她那堪比川剧变脸的表情,愈发心里发毛,他避开赵悦的手,闷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坐到了炕沿上。</p>
赵悦很满意,他应该短期之内能收敛一下自己动手打人的习惯了。</p>
可惜她这具身体太瘦弱,不然刚才那一脚,就能送赵丰年个断子绝孙一劳永逸,啧啧,真是可惜了,赵悦遗憾地想。</p>
她把菜刀朝着灶台上一扔,发出一声巨响,把惊呆了的三个人都吓的一激灵。</p>
“妈,被子和衣裳都湿了,拿出去晾吧,晚上还要盖呢。”转眼之间,赵悦又变成了那个单纯又贴心的14岁小棉袄,仿佛刚才那个人根本不是她一样。</p>
崔俊兰回过神来,哎了一声,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赵丰年,便唯唯诺诺地抱着被褥出去晾晒,赵悦跟着出来帮忙。</p>
出了门,崔俊兰回头看了一眼赵丰年,压低声音,有些责怪地说:“悦悦,你刚才那是干什么?那是你爸,你怎么能做那么大逆不道的事?”</p>
赵悦似笑非笑:“亲爸打死亲闺女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吧?”</p>
崔俊兰噎了一下。</p>
赵悦的眼神又变得可怜起来,眼睛里盈盈有泪:“我昨儿差点死了,就想明白了,以后再不能忍气吞声受人欺负。昨天是我,明天又会是谁?是我姐?还是你?妈,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和姐姐哪天就被我爸活活打死吗?”</p>
少女的声音软糯凄楚,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听的人心酸。</p>
“妈,你知道死了是啥感觉吗?我知道!周遭黑漆漆的,冷冰冰的,和冰窖一样,我叫你妈妈救我,妈妈救我,你都听不见……”</p>
崔俊兰一想到那个场景,再看看女儿的消瘦蜡黄的小脸,只觉心如刀绞,她一把把赵悦揽进怀里,心疼地一遍遍摸她的头:“悦悦乖,以后妈妈在,谁也不能碰你们姐妹一根指头!”</p>
赵悦的声音哑哑的,好像哭了一样:“妈,我也不想你被我爸打死,我拼了命也要保护你!别人说我不孝也好,大逆不道也好,我都认了,我就你一个妈妈……”</p>
这孩子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啊……</p>
这话简直把崔俊兰的心都揪起来了,她用力地点点头,哽咽着说不出话,只能不住地点头。</p>
赵悦将下巴枕在崔俊兰的肩头,享受着久违的母爱,嘴角逐渐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p>
在80年代,这样落后的山村里,男人打女人,女人要顺从的思想还根深蒂固,赵悦根本不指望一次就能让崔俊兰觉醒反抗甚至离婚。</p>
但是为母则刚,利用崔俊兰的母性和对孩子的愧疚,可以把觉醒的种子种下去,总有一天她能带着妈妈和姐姐,离开这个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