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士宇文化及,掌管百官名册,丞相要了解人事,他作为司士自然要等候垂询,而此时此刻,虽然天气寒凉,但宇文化及已经满头大汗。
他父子和宇文温有私仇,人所众知,而当年的西阳郡公宇文温,已经成为执政的丞相,大权在握,要是让他父子一家死绝,不过一句话的事。
所以自从杞王薨以后,宇文化及惶惶不可终日,憔悴了许多,但他无法改变什么,只能默默等候宇文温的发落、
宇文温自从当了丞相,似乎都很忙,以至于宇文化及有了错觉,觉得对方是不是把自己忘了。
但这不可能,因为宇文温不久前刚把他父亲宇文述调回长安当京官,说明对方可没有忘记他们父子。
宇文化及觉得宇文温把他父亲调回来,怕是要来个满门抄斩,所以寝食不安,又憔悴了许多。
此时此刻,他精神有些恍惚,以至于有人喊他都没听见,直到那人来拍拍他肩膀,宇文化及才回过神来:“何、何事?”
“何事?丞相召唤呢。”
“啊?啊”
宇文化及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懵懵懂懂跟着那吏员入殿,见着端坐书案后的宇文温,他赶紧行礼:‘下官宇文化及,听候丞相吩咐。’
声音有些发颤,不要说宇文温,就是一旁的李允信等人都听出来了,他们知道宇文化及和宇文温之间的事,但实际上不觉得有什么。
宇文化及之父宇文述,入朝有任用,那可是实职官,没有丝毫被贬黜的迹象。
如今宇文温明摆着是要效仿汉高祖封赏仇人雍齿故事,以此展现气度,并稳定人心,所以大家认为宇文化及无须吓得如此。
“宇文司士,何故如此紧张?你与寡人相识多年,又不是头一次见面。”宇文温说完,见着宇文化及弓着腰,笑起来:“平身吧。“
“谢、谢丞相。”
“往事,早已烟消云散,宇文司士就莫要往心里去了。”
“下官不敢,不敢”
宇文化及哪里敢说什么,只能唯唯诺诺,却见宇文温起身,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
“宇文司士,寡人召令尊入京,另有任用,接下来,你父子二人,可得继续为皇朝效命。”
“是,下官必当尽心尽力”
“既如此,这百官名册的校核、勘误,宇文司士可要多尽心了。”
“是,下官必当竭尽全力”
宇文化及不停点头,宛若鸡啄米,宇文温又拍拍他的肩膀:“很好,期限一到,寡人便要看到详实、明确无误的名册,你,有把握么?”
“下官有把握!”
“好,很好!”宇文温笑起来,转回座位。
宇文化及见宇文温没什么话要问,又见李允信点点头,便识相的告退。
走出殿外,到了无人之处,他不由得松了口气:这算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么?
之前他那满腔的复仇之火,早已随着杞王去世而消失得无影无中。
杀弟之仇,再不可报,宇文化及明白,如今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就不错了。
想到这里,宇文化及忽然连打了几个喷嚏,掏出手绢擦了擦鼻子,越擦却越觉得鼻涕越多,甚至连眼泪都冒出来了。
他抬头看看天色,又擦了擦鼻子,快步向宫门走去,心中有些焦虑:阿弥陀佛,可不能误了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