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怀表收好,田益龙示意左右下去传令:“让大家再睡一下,养足精神,亮了好开工。”
“田东家的作坊多了果然不一样嘛,开什么工,是打猎。”
面对着好友的讥讽,田益龙没有反驳,他家确实开了很多工坊,所以也习惯了用怀表看时间,不过对方也同样习惯了用怀表看时间,因为大家都是“田东家”。
“你不打个盹?”
“不了,打猎前,我不习惯睡觉。”
田益龙没话,没有卸去身上铠甲,便裹着块布席地而睡,地上满是落叶,也不是很平整,但对于他来不是问题,周围黑压压一大片,都是如此休息的周兵。
不,确切来,其中至少一半是协助官军平定岭南的义兵。
义兵,当然就是黄州捕奴队的雅称,反正掠夺生口这种事几百年下来到处都屡见不鲜,他们攻打的又是山中堡寨,没有危害官府治下百姓,所以官府乐得向各位义兵领‘进货’。
西阳王很大方,也很守信用,大家表现好所以收益也很好,往日里紧缺的诸如盐、铁等货物都能运进山寨里,义兵的装备也有了巨大变化。
钢刀、铁箭镞制成的箭、强弓、环锁铠,耐穿的衣服、鞋子,还有各类诸如火腿、肉丝、咸蛋等副食品,各位寨主手下的兵愈强悍了。
他们本就擅长翻山越岭,如今装备精良,随身携带的食物又能保证营养,所以在山中的活动时间和范围越来越广,加入捕奴队的寨主们越来越多。
不光江北大别山脉,江南鄂州南部的绵延大山也是捕奴队的“业务范围”,所有不听官府话的山寨,下场就只有一个:冚家铲。
这是西阳王的原话,据是岭南方言“死全家”的意思,田六虎对此深表赞同,也是最忠实的执行者。
攻破山寨之后,不听话的男人杀掉,老人也杀,留下青壮当奴隶卖掉,女人分给表现出色的寨兵,孩抓回去当寨子里的奴隶。
数年下来,各家山寨人口明显增加,一年内出生的婴儿,比过去十年内出生婴儿还要多,一年内赚回来的钱帛还有盐铁米,比过去五十年赚的还要多。
大家都在西阳城有了别院,一来方便联系“业务”,二来方便家里人和亲戚来城里享福,如果不怕家里母老虎,在城里养个外室什么的也不错。
主要是城里有好医生,这是山里人最需要的,尤其稳婆,一救可是能救两条人命,能光明正大的在城里生活,是所有山里人的梦想,如今既然实现了,田六虎等老少寨主们当然要知恩图报。
西阳王是“岭南道行军元帅”,要到千里之外的岭南打仗,那么他们这些爪牙,肯定要如影随形。
大家都是良民,所以要为朝廷效力,西阳王赏罚分明,立下大功后,不定能得朝廷封赏,得封做什么“公”什么“母”,日后也能光耀家族。
想到这里,田六虎从怀中掏出怀表看起来,距离动手的时间越来越近,他们也该做准备了。
上千人的队伍,在那位熟知路径的麦壮士带领下,悄无声息的绕路翻山越岭,就这么静静潜伏在乌迳陈军营寨侧风向附近,而对方却毫无所知。
之所以是侧风向,是因为周军由东北而来,如今刮的是东北风,若在营寨上风向潜伏,顺风而下的气味很容易让陈军察觉。
陈军里有这样的人么?不知道,但田六虎作为一个猎人,一切细节都要考虑在内,他不想惊动狡猾的猎物,所以精心选择了埋伏地点。
打了个哈欠,这是黎明前最让人犯困的时候,田六虎收起怀表,用手捅了捅一旁熟睡的好友。
田益龙拔刀而起,如同一只即将拼命的老虎:“有人来了?”
“不,是我们要过去了。”
田六虎拿出一个罐子,用手沾了些往脸上抹,看上去有些面目狰狞。
“都江州南康郡群山之中有怪物,叫做赣巨人,一会,我们就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山中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