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马五是这样想的,他心存侥幸,觉得一定是因为某种原因,兄长托人传的话走了样,所以他托管家给席安捎去话,那是兄弟俩约定的暗语。
他决定再等一个月,兄长收到暗语后会回复,到时不定就能证实兄长安然无恙,那么之前的事情就是虚惊一场。
马五满怀希望等着,然后就在七月十八日,他无意中看见几名护卫在喝酒,其中一人便是那日护送兄长去徐州的护卫。
那名护卫喝多了扯开衣领透风,马五瞥见其脖子上戴着兄长的项链,那项链是父亲给兄长的,做保佑平安之用,席安(马重阳)绝不会让给别人。
马五只觉得旋地转,跌跌撞撞回到住所,他终于确定了一件本来就是确定无疑的事情:他的兄长死了。
席安是席胜的心腹,如今却被席府护卫害死,那么能指使护卫动手的就只有席胜,马五不是傻瓜,他听兄长为席胜办了件大事,要回徐州老宅躲藏一段日子,这么一来就可以断定是席胜杀人灭口。
马五只有兄长这一个亲人,还想着相依为命过日子,如今兄长被人害了性命,他只觉得热血上涌,一心要为兄长报仇,只是他手脚功夫差,想要近身刺杀席胜的话难度颇大。
正好次日席胜要去使邸,马五被安排骑马随行,上了马他就有了施展的空间。
那一骑在马上,看准席胜出门的瞬间,策马冲上去拔刀就砍,马五虽然没怎么练过刀法,但挥刀砍人的力气还是有的,结果席胜被管家推开躲过一劫。
一击不中,马五心中焦急,不过胯下坐骑还在,席胜就在身边不远处,他急中生智策马转身来了个后踢腿,直接踢中了席胜。
眼角余光瞥见席胜被踢飞,还没来得多想便被射中一箭,马五趴在马背上冲出重围,眼见着身后追兵紧咬不放,情急之下往街巷里钻,在一处拐角跳下马来躲入民宅。
担惊受怕的躲避着官府搜捕,囫囵找了些食物充饥,马五熬了几日终于寻的机会逃出城去,因为刺杀席胜是一时冲动所以没有细想退路,如今这个地步他已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是临时起意才决定刺杀席胜,怪不得收尾乱糟糟,衣服也没换。”宇文温总算理解对方为何如此了。
“呃,我也想过,可若是拿了别家的衣服,那对方一家老可就倒霉了。”马五道,“穷人家,有件像样衣服不容易,要是没了,未必能再置办。”
宇文温闻言无语,对方的没错,穷苦的老百姓经常一家就一件像样的衣物,谁出门谁就穿,在家的就穿破布甚至那啥,那一件像样的衣物就是十分值钱的家当。
“你倒是颇会替他人着想。”张\定对马五有些另眼相看。
他在河边一见到马五,就注意到其身上衣服样式,张\定监视席府有一段时间,对其仆人、护卫的着装十分了解,甚至想过乔装打扮混入席府行刺的主意,所以凭着衣服马上断定昏倒之人便是刺杀席胜之人。
只是当时有外人在场,他便以眼神示意宇文温情况有异,然后借着和马五同骑一匹马的机会,将其草草化了妆,改变面貌特征,以免被官府认出来。
宇文温也灵醒,被张\定一点,又见其自告奋勇的样子,心里就明白大半,找了个借口为马五更衣,入城后临时租了个院子安置马五,又找来医生帮其疗伤。
见着马五穷途末路间还会为别人考虑,宇文温倒是有些感慨,他开口问道:“临时起意刺杀席胜,想来是没考虑过准备创伤药,这几处箭伤十分要紧,莫非是硬捱下来的?”
马五点头是,他察觉到兄长为席胜所害,满脑子都是要报仇的想法,哪里有想那么多善后措施,那日侥幸摆脱追兵,身上中了几箭疼痛非常,他自己拔了箭草草处理之后便硬顶着。
这几日那伤口开始恶化,疼得他直冒冷汗,现在又开始烧,逃出邺城后也没了去吃,惶惶然间惦记着去找兄长的遗体。
明显的杀人灭口,遗体应该被处理掉了,那么要去哪里找呢?
马五开动脑筋,琢磨着席五(马重阳)应该是在出城之后的某处地方遇害,他回忆起那个陪同兄长出城的护卫,似乎离开后没多久便回来了。
当时他以为对方只是护送席五出城便返回,如今越想越可疑,兄长是要回徐州躲一阵子,那么出城后必然是往南走一段再折向东南徐州方向。
马五对邺城周边地形很熟悉,琢磨着南郊二十里处的野马岗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于是忍着疼痛、饥饿,遮遮掩掩的往野马岗走来。
只是伤口炎自己又高烧,二十里的路程又要走上半日,好容易来到野马岗,马五已经打着飘了,只有寻找兄长遗体的信念支撑着他。
野马岗东面是墓地,马五觉得席府护卫杀人后抛尸会在这边,所以踉踉跄跄的来到东南角,当时口渴难耐便向着河边走去,结果走着走着就晕倒了。
“方才这位好汉捏着的手腕,让的装晕之后他自有主张。”马五道,“郎君,接下来怎么办?”
“好好养伤,先熬过去等退烧后再吧!”
“可是,可是席胜还没死!”
“可是你快要死了,满脸红光的,莫要是回光返照。”宇文温道,见着马五摇摇欲晃却又满眼通红的样子,决定将实情相告:“席府如今被官府围得水泄不通,你要去就是去送死。”
“可是他害死我兄长,杀人要偿命!”
“没错,杀人偿命经地义,先养好伤再,没有什么可是,按照本官的做!”宇文温开始循循善诱,“放心,只要你把各种细节都出来,一定能得偿所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