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林如海乞骸骨的折子,崔爱卿怎么看?”正庆帝忽然拿起一本奏折,对崔文龙道。
“这林大人这些年为朝廷付出了这么多,如今乞求归乡养病,也在情理之中”
“哼,他也不过才五十多,比朕也大不了两岁,在哪里不能养病,非要回老家?”
崔文龙一听,就知道皇帝不想放林如海,于是道:“林大人确实是一位能臣,朝廷没有林大人,也实在是一大损失。只是,若是陛下不允,只怕会让人误认为陛下不够体恤下臣”
“罢了,朕就给他一年的时间吧。”
寒风萧瑟,今日的扬州城码头,又是格外的俨然肃穆。
远远望去,宽广的河面之上,矗立着十来艘大大小小的船。岸上,一行行威武的军士傲立于风中,严阵以待。
码头之前,贾清笑着对冯唐道:“老将军此行押解钦犯和相关物证回京,责任重大,还望老将军多加小心才是。”
冯唐亦是笑道:“本想与贾将军同下姑苏一游,只是皇命不可怠慢,只得先行一步了。”
“老将军一路保重。”
“贾将军也保重。”
说完,冯唐也就不再客套,转身登船。
目送冯唐的船离去,贾清却并未转身回城,却一直站在原地。不一会儿,一艘巨大的福船开过来,放下踏板
今日,是冯唐奉旨押解白莲教匪首回京的日子,也是贾清护送林如海回苏州的日子。
因为林如海对外依旧是病中,所以方才也并没有出面送别冯唐,只让贾清代为相送。
到林如海的屋里待了一会,贾清就出了来,却见黛玉一个人倚在船栏杆上出神,贾清走过去道:“妹妹的身子还没大好,倒站在风口里做什么?
妹妹在看什么?”
黛玉回头看了贾清一眼,指着远处河面上,随着他们的船而动的一艘“怪船”,问道:“那艘船是用来做什么的?”
贾清顺着方向看过去,原来黛玉说的正是吴忠等送的花船,闻得贾清即将启程,于昨日下午交到的贾清手中。
“那个啊,哪个是为咱们家大小姐省亲准备的一个节目”
“什么节目?”
“乐舞”
黛玉不语,贾清也不知道黛玉在想什么,就道:“妹妹进屋吧,等会真要吹出病了?”
黛玉眉头皱成了一个小川字,道了句:“你好烦人。”
却还是转身回屋了。
贾清摸了摸鼻子,跟着进了屋。
又是十几日光景,贾清一行也已经到了苏州有好几日了。
到了苏州,第一件大事就是林府的祭祖事宜。
林家的老宅。
“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事要忙,如今,我这边的事也基本算是稳妥了,你也不必一直在我这里耽搁,择日,你就带着玉儿回京城吧。”
到了苏州老家,林如海倒也不必再装病,所以直接坐在椅子上,对贾清道。
贾清道:“照顾义父是为儿子的应该做的,怎么能说是耽搁呢。”
林如海笑道:“我们之间也就不必客套了,为了我的事,你都忙了两三个月了,连年都不能在家好好过。如今,也该回去了,别忘了你还有皇命在身呢。”
“那,义父您一个人在这边?”
“这你就放心吧,虽然是养病,那也总不能让你和玉儿两个都跟着我在这里养病吧?”
林如海既如此说,贾清也就不再矫情。出京这么久,他确实该回去了。
“如此也好。只是,林妹妹那里,还得义父劝劝才好。”
林如海养病,黛玉留下来照顾也算是情理之中。只是,一来贾母再三嘱咐一定要将黛玉带回去,二则,林如海和黛玉两个都是病恹恹的,留下来的话,两个人到底谁照顾谁还真是不好说,反而容易互添悲伤,又何必呢?
林如海也是这个意思。
“放心吧,玉儿那里我去跟她说就是了。”
在林如海心里,让黛玉跟着贾清,肯定是要比跟着他好。
“姑娘,老爷这是为你着想呢,姑娘怎么就不明白?姑娘若是不跟着二爷回京去,老太太必然会伤心难过的。
况且,姑娘本来身子就不好,若是在留在这边,孤零零的一个人,虽然有老爷,到底不如在京中,家里大大小小那么兄弟姐妹们一处作伴对身子有益。
况且,老爷的身子也不好,姑娘若是留在这边,老爷爱护姑娘心切,见姑娘不得开心,心里也就不能好过了,如此,对养病也没有好处”
晚间,黛玉的屋里,紫鹃苦口婆心的对黛玉做着思想工作,却没有得到什么反应。见状,紫鹃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咦,二爷来了!”突然,紫鹃一下子高兴起来。这位爷一到,姑娘肯定就能好了。
贾清走过来,看着坐在榻上,泪眼婆娑的黛玉,也叹了口气,柔声道:
“好了,林妹妹,你若是舍不得义父,我们就多留一段时间再走就是”
黛玉一如四年前,林如海劝她进京的时候一般,哭的很伤心。
可是,听了贾清的话,黛玉却遥遥头,道:“不,不是,我不是不想走,我,我只是想去看看我母亲”
贾清一愣,是啊,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呢。
这么多年,黛玉还是第一次回苏州,怎么可能不思念死去的母亲?亏自己和林如海两个都没想到这一点,反而以为黛玉是不想回京。
“好,明天我就陪着妹妹一起去看姑母。”
黛玉终于停住了流泪,抬起头看着贾清,目光清丽,然后道:“嗯,二哥哥,谢谢你。”
贾清笑道:“傻妹妹,跟我还客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