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遥在意的人不多，特别是到了天外天，就更少了。

许狂歌和他之间的关系，既像师徒，又是朋友。

说的简单直白点，就是亦师亦友。

之前许狂歌来仙族的时候，肖遥有过担忧，毕竟仙族中大能云集，许狂歌单枪匹马，想要用手中的剑和仙族讲道理，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非常危险，比肖遥这一次来仙族还要危险。

他总觉得，许狂歌的做法很不明智，但是又没有办法去反对，这就是许狂歌的剑道。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肖遥都不会去阻拦许狂歌的剑道。

特别是，打着为他好的名义。

要真说起来，最在乎许狂歌的人，就是画扇了。

可即便是画扇，从头到尾也没有想过要去劝阻什么。

因为她不单单是最在乎许狂歌的人，也是最了解许狂歌的人。

有些事情，她说一声，许狂歌就不会去做。

但是有些事情，哪怕她真的开了口，许狂歌还是会一意孤行。

所以，聪明的女人在这个时候都会选择直接保持沉默，不去开那个口，否则，两人都会心塞。

男人会因为女人的不理解，女人会因为男人的不听话。

何必呢？

就在肖遥思索这些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惊雷。

“喂！陈爷爷，你在想什么呢？”

肖遥收回目光，看了洛音一眼。

姑娘双手托着下巴，胳膊肘支撑在桌子上，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肖遥。

“你在想什么呀？”

肖遥笑了一声，问道：“你猜？”

“我猜，你一定是为许狂歌感到可惜！”洛音说道，“其实我也觉得，不单单是我，木风哥哥，师父他们，都为许狂歌感到可惜，他们觉得，如果许狂歌能好好在仙族修炼的话，前途一片光明，最起码，也会是个仙帝一般的人物！”

说到这，洛音面露向往之色：“他来到仙族，也没有多长时间，但是现在已经有了斩杀仙尊的实力，他是不是很厉害啊？”

“非常厉害。”肖遥笑着说道。

“是啊，这么厉害的家伙，却被仙族逼得无路可走，哎……”洛音忽然面露迷茫之色，“陈爷爷，你说，到底是仙族错了，还是许狂歌错了呢？”

“你觉得呢？”肖遥问道。

洛音低下脑袋，认真思索着这个问题。

在沉思了很久之后，她才抬起脑袋，双目炯炯有神看着肖遥：“如果我知道的那些都是真的，我觉得许狂歌是没有做错什么的，哪怕人族不该来到仙族，也不该痛下杀手啊！”

肖遥微微一笑，觉得洛音真的是个……不错的仙族。

洛音抠着手指头，继续说道：“仙族总是说自己是正义的，都是善良的，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还容不下一个人族呢？如果连一个人族都容不下，那肚量未免也太小了，又怎么能容得下天地正道？”

肖遥不言不语，安安静静听洛音继续说着。

洛音却忽然打住了话头。

“陈爷爷，我说的对吗？”

肖遥想了想，说道：“你觉得对，就是对的，为什么一定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呢？重要吗？我们每一位，做的事情都不可能让所有仙族认同，就像仙族做的事情，绝大部分都是魔族不认同的吧？妖族不会觉得仙族做什么都是对的吧？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仙族还要去做呢？”

“因为妖族，魔族，都是坏蛋啊！他们都是邪恶的！”洛音眸子熠熠生辉。

肖遥没有去纠正她的这个看法，因为不重要，而且，对方这样的说法，也在肖遥的意料之中。

“对的，在妖族魔族看来是错的事情，仙族去做，就是对的事情，只是大家的立场不一样，仅此而已。就像那些被仙族猎杀的异兽，在它们的眼中，仙族难道就不是邪恶的吗？就不是坏蛋吗？”肖遥说道。

洛音这一次没有继续流露出似懂非懂的眼神，而是在认真思索着这个问题。

肖遥忽然察觉到，这个叫洛音的姑娘身上气息正在悄悄发生着变化。

他微微一愣，又有些难以相信。

这个小姑娘，竟然在听了自己的一番言辞后，已经有了破镜的征兆？

自己还有这样的神通吗？

忽然，洛音睁开了眼睛，看着肖遥。

“陈爷爷，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大家都是仙族，他们认为对的，我难道不该认为对的吗？”洛音问道。

肖遥皱了皱眉头，说道：“因为立场不同，他们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看问题，但是你是站在你的角度看问题。为什么立场不同？因为出发点不同，他们是出于什么，我不得而知，或许是因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觉得仙族就是仙族，人族都是卑劣的，不应该存在仙族中，有错吗？也许有，但是他们不会觉得有，因为他们心里是觉得自己为了仙族好，你的出发点，是因为善良，正义，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觉得自己错了，是不是会怀疑，自己善良，正义，又错了？”

肖遥说到这里，忽然苦涩一笑。

他的胸口，有一团积攒已久的怨气，想要怒吼出来。

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千锤百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