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爹,我今天和六皇子也结了仇,恐怕皇上那边……”
王文阁笑着说道:“我知道了,皇城发生的事情,我想不知道都难,再说了,这算得上什么?不过就是你们年轻人之间的小打小闹而已,而且,我既然已经在皇城待了这么多年,谁想将我怎么样,也得掂量掂量,那位可是个非常爱惜羽毛的人,他不会因为你,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要将我如何的。”
“可是肖遥几天晚上,可能会有一些动作……”王文阁说道。
即便是到现在,王文阁都不知道肖遥到底打算做些什么。
但是他有一种直觉,肖遥要做的事情,绝对是一件可以轰动整个皇城的大事。
从现在的情况看,那个爱惜羽毛的武立,绝对不会因为一个王文阁,为难王太傅。
但这件事情会被闹大。
一旦闹大,武立还能沉得住气吗?
王太傅叹了口气,看着王文阁,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也有自己的命,文阁,我不反对你要做什么,我也愿意支持你做的所有决定,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就一定要和你走同样的路,我在皇城长大,在皇城待了这么多年,我怎么能走呢?而且,你娘的坟也就在皇城外,我走了,谁去看她呢?”
王文阁眼睛里积攒着泪水,硬是忍了回去。
“赶紧走吧。”王太傅笑着说道,他看上去还是那么的平静,“你小时候啊,我就告诉你,只要你不胡闹,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即便天塌下来,我也会为你撑腰,现在同样如此,虽然我年纪大了,可不还没老吗?只要还有一把子力气,谁敢奈我和?!”
最后五个字,王太傅说的很慢,也很轻,可却很有力量。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锤头,狠狠敲打在心头。
“爹,孩儿不孝。”王文阁双膝跪地。
“有何不孝?”王太傅走到跟前,将王文阁从地上拉了起来,问道,“说出一两点来,我听听?”
“我惹了祸,却要自己逃走……”
“你这是惹祸吗?精心策划过的,有理有据有目的的,不叫惹祸,叫策略,这个你比我还清楚呢。”王太傅笑着说道,“再说一个。”
王文阁张了张嘴巴。半天也没说出来一句话了。
“你看 ,即便是你自己,都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孝的事情。”王太傅哈哈笑道,“其实啊,我觉得你孝顺的很呢,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其实就是你了,虽然平日里长长敲打你,可我和那些老友们坐在一起的时候,哪天不得念叨你几句,不得好好夸赞夸赞你?听到别人夸你,我会谦虚一番,可心里,什么时候不是乐开了花?”
王文阁脸上的肌肉这个时候都在颤抖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可又不敢开口,他总觉得,只要自己张开嘴眼泪就会不经意的流下来。
原本王文阁也没觉得自己是个情绪如此脆弱的人,可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一句话,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现在,便到了王文阁的伤心处。
他的内心,原本就是柔软的。
“行了,别犹豫了,赶紧走吧。”王太傅叹了口气,说道,“等到了杨城,若是以后还能回来,我还在,咱爷俩去看看你娘,我要跟她念叨念叨,她那个宝贝儿子,是个有大出息的人,以前你娘就总说,不希望你和我一样,一辈子庸碌,她说,好男儿即便手提不起剑,也要用手中笔,刻画江南两岸——我听不懂,但愿以后你能懂,其实啊,你娘也是个有大学问的人……”
说完这些话,王太傅背着手,摇着脑袋,佝偻着腰,朝着自己的屋子走了过去。
王文阁看着父亲的背影,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兰菲,此时的心情也非常复杂,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她只觉得额,其实不管,不管是王文阁还是王太傅,都是有思想的人。
什么叫有思想的人呢?兰菲也解释不清楚。
“走吧。”王文阁转过脸看着兰菲说道。
“要不,你再去和王太傅说些什么?”兰菲小心翼翼问道。
王文阁想了想,笑着说道:“还是别了,又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对吧?”
“嗯!以后,一定能见到的。”兰菲知道,王文阁需要自己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所以自然不会吝啬。
王文阁终于笑了起来,又说道:“对了,之前走的匆忙,你似乎什么行李都没带着?”
“嗯。”兰菲笑了一声,说道,“因为我觉得,除了我自己,醉月楼里的所有东西,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王文阁点了点头,明白兰菲话里的意思,也没有继续多说什么,两人一起出了太傅府,上了之前便已经吩咐好了的马车,朝着城外驶去。
夜里,笼罩着一层雾。
王文阁一直都没有回头,他总觉得,自己回了头,就舍不得走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太傅又走了出来。
他抱着自己的被褥,到了王文阁的屋子里,铺好了床被,蜷缩着身体。
“你娘还说啊,这屋子,要经常睡,否则没了人气,住着容易生病——儿啊,你下次回来,还住在这屋,不会得病……”
<!-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