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和老严头结婚之后,老严头就成了我的继父。而我妈和我们都成了他的家属,所以,工程处给我们家分了房子。我们就搬到了离工地约有四五公里的平隆庙铁路家属大院里。我们家从乌鞘岭到宝兰线,再到宝成线和洛河桥边,多少年里一直住着窑洞,现在终于住进了房屋里。
当我们家搬家时,家里人都兴高采烈,可是,我却感到了有些失落,因为我再也没有见到那个女孩,而且,离开那里之后,我恐怕永远也见不到她了。这让我感觉她将永远地与我失去了关联,所以我有着一种树木被移栽时的眷恋与伤感。
我们在家属大院里住了差不多有两年多,直到洛河大桥全部建成通车后,工程处才离开了陕西蒲城。1963年那年,继父坐火车把我们带到了福建南平市。这是个多么大的世界,到处都是人,还有很多的街道和楼房。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人。在洛河桥我最多只见过那一百多号的修桥工人,后来,我们搬到了平隆庙铁路家属大院,那里充其量也不过三四百人。大院的围墙外面是多远多远都看不到村子和人的荒野和土地。所以,我们晚上都不敢走出围墙,因为大院的外面到处都是群狼的哀嚎。
这里呈现的是一片更大的惊喜,更为明朗的天地,更加优越舒适的环境。红墙红瓦的家属大院早就盖好了。所以,我们家一来到这里就住进了宽敞的平房。妈妈那天送我去学校报到,学校非常地大,共有六个年级,每个年级有四个平行班。而且操场也非常地宽敞。这让我感到非常地惊喜。我在洛河桥铁路家属大院上学时,学校只有四个班,一三年级在一个教室,二四年级在另一个教室。教室里的没有课桌,也没有凳子。学生们写字时要趴在一条很长很窄的木板上,坐的是用砖块垒起的垛子。我在一三班,就是一年级和三年级在一起的班。班里总共只有二三十人,两个年级各坐在一边。老师给我们讲课时都是先给一年级讲,讲完后让一年级的学生做作业,然后再给三年级的学生讲课。因为全校只有两个老师,所以,我们只上算术和语文两门课,课一上完,老师就让我们在教室门前自由活动。我们就在一起跳房,摔四角,打弹子。女孩们就在一起跳皮筋。下午,我们都不上课。
进到这所学校真是让我有种刘姥姥进到了大观园的那种无比的兴奋和惊异。但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竟然见到了那位把我从洛河水里救出的女孩。这简直让我喜出望外,我在洛河桥边等了她那么久,都没有再见到她,可是,从今之后,我可以天天见到她了。她叫林玉清,这个名字非常地好听,我只听到第一遍,就能永远地把它记住。<!-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