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弃的女人张宝同20161112
太阳就要落山了,兰兰看见了王作家。王作家每天要从她家门前小路走过,上到村后的云岗山上去散步和看风景。云岗是村子附近最高的山丘。上面是一片平坦的草地和树林,还有一片坟地。村里的人一般不去那里。只是外面的人喜欢上到上面看日落的风景。
王作家五十多岁,清清瘦瘦,斯斯文文,个头蛮高,可能是用脑过度或思虑过多,头上已经开始谢顶。他穿着一身蓝灰色的长袖运动服,走起路来直直挺挺,显得非常精神,一看就象是在城里当过干部的人。
不知为何,兰兰怕见王作家,怕人家笑她衣服穿得破,家里住的还是土坯房。所以,每当王作家从门前路过,她就要躲进屋里,不想与他碰面。可是,眼下兰兰没得办法躲着他,只能忍住哭声,把头低下,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在哭。
可是,王作家却蹲在了她面前,用那种很担心的样子在看着她,还把两张餐巾纸塞在她手里,对她说,“遇到了么子事,我能帮忙吗?”看着兰兰并不理示他,他才站了起来,朝着云岗那边走去。
可是,只过了一小会,他就从那边回来了。显然他没有上到云岗,最多只是到了云岗的山下。他重新来到她面前,蹲下身子,对她说,“天要黑了,你回去吧。”可是,他哪晓得她该往哪回?见她还坐在那里不动,又对她说,“快回家吃饭吧。”
看着兰兰还固执地象雕塑那样坐着,一动不动,他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块巧克力,放在了她的手上,慢慢地离开了。
兰兰对王作家这个举动很是意外。她抬起头用感激的目光看着他。可是,他已经走远了,却不住地回过头来看着她。那目光象是在传递着一种无法道明的关切与同情,还有一种淡淡的忧伤。看着王作家远去的身影,兰兰就想这男人真好,要是哪个女人找到这种男人,该会多么享福!
这时,天真地黑下来了,兰兰也不再哭了。她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等待着天完全地黑下来。哭了大半天了,她感到饿得厉害,因为她中午没得吃饭。于是,她剥开了那块巧克力。这种巧克力她在超市里见过,一块就要几元钱,非常地贵。那么贵的东西一定会非常地好吃。于是,她用舌头舔了一下,一股异常的甜蜜在全身弥漫。等她把整个巧克力吃完,天已经完全黑了,可是,她已经不想跳江了。
兰兰振作了一下,擦干了眼泪,决定去找秋生。在她心目中秋生是唯一爱她的人。现在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找他帮忙。但兰兰心里却很犹豫,那次她跳江,是秋生把她救上来的,之后,兰兰每次遇到困难都要秋生帮忙。她知道秋生真心爱她,还向她恳求多次要想搂她,吻她,摸她,甚至要和她上床。她晓得这是男人爱女人的一种表示。可是她只让他搂过一次,因为他比她大十多岁,而她最不喜欢让年纪大的男人亲近。如果秋生再年轻一些,照黄有财这样不把她当人待,她早跟秋生偷偷地搞上了。女人就是这样,自己的男人靠不住,就得要找别的男人做依靠。否则,遇到麻烦事就没得人管你。
兰兰朝着小商店那边走去,想给秋生打电话,可是,在路上碰见了熟人,用熟人的手机给秋生打了个电话。
听说兰兰有事,秋生当即赶了过来。一见到秋生,兰兰忍不住地哭了起来,因为满肚子的委屈只能对秋生一人倾诉。秋生见兰兰眼睛都哭肿了,好是心疼,就把她紧紧地搂住,不住地安慰着她。因为天色已黑,路上没有人。兰兰就靠在秋生的怀里哭了好一会。等心情平静下来,她对秋生说,“秋生,你去给王作家说,我愿意给他当佣人。”
秋生一听好高兴,说,“那好,我现在带你去见王作家。”
兰兰点了点头,跟着秋生朝着村头春园家那边走去,但她心里还惦记着被黄有财抢去的东西,又对秋生说,“黄有财把我的项链、戒子和镯子给抢走了,你要想办法帮我要回来。”
秋生说,“你放心,明天早上,我叫两个人过来,咱们一起找黄有财去要。”
兰兰说,“要快些,我怕迟了,黄有财会把那些东西给了闺家堂客。”
秋生说,“他就是把东西给了阎王爷,也得给我统统的还回来。”
听着这话,兰兰才放下了心。
兰兰被秋生带到了王作家的小屋里。王作家的住处是春园家十多年前住的那两间红砖平房,靠在春园家二层小楼的东边。小屋本来差不多要废弃了,但经人收拾了一下,马马虎虎还能住人,只是看起来比较简陋和凑合。其实,春园家二楼的屋子都空在那里,可是,王作家不肯去住,非要住在这两间简陋的平房里。他怕跟春园家人住在一个楼里,容易造成相互之间的干扰和不方便。因为当作家的就是要生活得越简单越好。
不过,王作家住的地方实在是太简陋太凑合了。一间小屋是他的卧室,在墙边摆放着一张木板小床。估计这张小床也是让人废弃的,因为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还睡木板小床。床上铺着很清素的床单,放着一个单薄的被子,上面搭着一顶蚊帐。屋子中间摆放着一张很旧的小四方桌。桌边有两三只小木凳。在靠近前门的地方放着一个小厨柜,厨柜上有一个菜板,菜板旁有一个电磁炉,炉子上有一个小铁锅。这些几乎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没进到小屋之前,兰兰还把王作家的住处想像得十分阔气。可是,一进到这小屋,整个印象全变了。觉得这城里人怎么生活得比乡下的穷人都不如。她家可是全村最穷的人家,可是,她家也不会象他这样地简陋寒酸。兰兰就想当作家是不是除过写书,什么事都不晓得。
王作家此时正把笔记本电脑放在小床上,坐在一个半高的凳子上在写书。见秋生带着兰兰进来了,赶忙起身让客人们坐在小桌旁,准备给客人们倒茶。
可秋生摆了摆手,让他不要倒茶,就说,“王作家,你一人整天写书,生活得好苦,我给你找了个帮手,可以给你做饭和洗衣,这样,你就可以一门心思写书了。”
王作家眉头一皱,说,“我何时让你帮我找人了?做饭洗衣道是啥事,我又不是干不了。想当年我在你们这里下乡时,那样艰苦和劳累我都过来了,现在这好的条件,我还有啥事做不了。你怕不是想让我忘本吧?”
兰兰一听人家王作家并不需要人,心里不由地咯噔了一下,就觉得脸面发烧。可是秋生却对着王作家笑了笑,说,“王作家,别的话我也不多说,就算是求你帮忙。”接着,就实话对王作家说,“我也不瞒你,我跟黄有财赌钱,他赌输了,欠了我两千元,我找他要钱,可他说没得钱,就把他老婆兰兰抵押给我,说等他有钱了再把兰兰赎回去。”
王作家神色一惊,马上严肃起来,用告诫的口气说,“秋生,你们这样做可是违法行为。你们拿人家的老婆押赌,要是让派出所晓得了,肯定是要被抓的。你还是赶快放人家老婆回家。”
秋生却不以为然地说,“没得关系,违法也是他黄有财违法。我又没有让他拿老婆做抵押。反正他不还我的钱,我就不还他老婆。”
王作家说,“那你把她带到我这里干嘛?我可不会参与你们的违法行为。”
秋生恳求说,“我也实在是没得办法。我又不能把兰兰带回自己家,要是那样,老婆只怕要跟我闹离婚。”
王作家说,“那你就让她回家,不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