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倦了权力的太攀再没有任何留恋地离开了妖王宫,来到了十荒帝宫。扰得宫门巡守不得安宁之后,他终于被引到了玄谷的御前。
然而看到玄谷这里围着的人之后,太攀有些傻眼了。 御前殿上灯火辉煌,看样子歌舞方歇,正在举行着一场君臣畅饮的盛宴。扶鸾、萝烟,作为玄谷的近侍在这里就算了,白尧是玄谷的重臣,在这里也说得过去,可那花灵双子和帝灏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太攀抱着红爻,忽然闯进殿来,与这满殿欢乐的气氛格格不入,顿时便显得分外扎眼。 他抬头望去,只见高台之上,满目荒唐。玄谷左拥右抱,绝色的花灵双生子侍坐两旁,殷殷喂酒,玄谷笑着,浅把红唇尝。 见太攀进来,玄谷抬起一双微醺的眼睛,身子向左边一歪,好似摔进了一池清荷绽放的冷香里,正落入萍汀的怀中。 “唔……你来了?” 被太攀抱着的红爻眨巴着眼,像只懵懂的幼兽一般看着她。 太攀瞧见这莺歌燕舞,歌台暖响,不禁想到,他在九幽勤勤恳恳,励精图治,却不想玄谷在这处寻欢作乐,心中噌地燃起千般的怒火。可刚要发作,怀里的红爻却一下揪紧了他的衣襟。 再环顾四周,白尧、帝灏均在此处瞧着他,眼中冷凝,隐隐向他施压过来,倒叫太攀对当前的境况清醒了几分,不好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难,毕竟真打起来,他也占不到便宜。 暗暗缓了几口气,将心里的恼火全压下去,太攀换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脸色,扬头对那上首的人道:“我本在深夜批改奏折,可不知怎的,忽然想你想得很了,连天亮都等不及,便披星戴月地来了。”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瞳四下一扫,“哪成想,陛下沉醉在这温柔乡里,只怕是都把我给忘了吧。” 他说完这话,但见众人神色各异。 帝灏又仰头饮尽了一杯酒,颈间新坠的银饰让那原本清俊的男人看起来徒添了几丝魅惑的风情。白尧则以修长的手指轻敲手边的酒盏,盯着盏中清冽的酒水,忽而玩味地一笑。 萝烟与扶鸾坐在一处,一人似微微有些难安,担忧地向太攀望来,另一人却八分不动,安之若素,如同稳坐钓鱼高台。 至于就在玄谷左右相陪的萍汀与墨华,两人却似完全没有听到太攀的话一般,萍汀只顾低着头,轻轻按揉躺在他怀里的玄谷的太阳穴,墨华则是又斟了一杯酒,殷勤地送到了玄谷的唇边。 如此宴会,太攀几次环顾,却都没有见到凤笙的身影,心中不禁有些奇怪。但现在也不是在意凤笙在不在的时候,太攀很快便把注意力从“凤笙不在”这件事上撤回来。 场面对太攀来说,甚至有些魔幻。就在几个月前,他决计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们这些人,竟然会共聚一堂,其乐融融地喝酒赴宴。 也是太攀这几个月都不在,不知道这些人都被玄谷明里暗里磋磨过一遭,心知肚明“受不了就滚”的下场,故而早就彼此心照不宣,勉强能在表面上和平共处了。 玄谷推了墨华递送过来的酒盏,向萝烟使了个眼色:“路途劳顿,带小世子下去休息。” 萝烟听到玄谷发话,忙站起身来,小步快走到太攀面前,轻声说:“妖王殿下,我抱小世子下去吧?” 太攀亦觉得在孩儿面前与玄谷对峙不大好,更何况现在的场面,发展下去,也不该叫孩子瞧见。 故而太攀没有反对,将怀里的红爻给萝烟抱着,又俯身过去,轻声细语地安顿了孩子几句,由着萝烟把红爻抱了出去。 萝烟和红爻一出去,太攀就如同变脸似的,脸上温柔不在,又恢复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他听到玄谷悠悠地说:“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她倒反客为主,先发制人了。 那双暗红色的宝石般的瞳子转过来,盯着太攀的眼睛,玄谷又道:“你还来干什么呢?权力、土地、财富……这一切你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我都通过直接或者间接的方式送与了你,你已经是最有权势的王。你不是将权力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吗?你沉迷于发号施令,向别人展示你所拥有的权力,甚至没有和我告别,那时候,我便以为,你今后会与那权力为伴,不会再来找我了。” 从始至终,玄谷都明白,太攀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他的讨好,他的献媚,只是为了从她这里换来至高无上的权力……虽然,其中也许有他的真心吧。但是玄谷不在乎那些,既然他想要权力,她便给他。 与玄谷的感情,和他向往的权力,对于太攀来说,就是天平的两端,他只能二选其一。玄谷总是以为,衡量利弊之后,太攀会选择他最爱的权力,因为他一直都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帝王。 她没有想过,太攀还会回到她的身边。 太攀有些发愣,原来玄谷根本没有规划和他相关的未来。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向他许诺那一个贵妃之位呢? “你不该来这里。”玄谷说。 太攀有些急切了,他大声说道:“那你许诺给我的贵妃的位置呢!我凭什么不该来这里!” “我的后妃,不能干政。”玄谷看着他,说,“你若向我兑换那一个后妃之位,便是飞鸟自毁于山林,自折双翅。你舍得么?”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后妃不能干政的规矩,所有的规矩,都是玄谷一个人说了算的。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玄谷在试探太攀的心意罢了。 果然如她所愿,太攀沉默了下来。 他也不知这境况为何忽然就变成了这般样子,他本是怒气冲冲想要来问责玄谷的,哪成想被玄谷三言两语就带偏到了别处,此时反而慌乱了起来。 玄谷问他,果真能舍得权力吗? 他确定了。 即便再也无法实现自己的抱负和野心,又如何? “我就是要当你的贵妃!”太攀掷地有声地说。 玄谷的眉梢微动,惊讶之后却笑道:“给贵妃看座。” 后面的宫侍搬了新的桌案,端上琼浆玉液,凤脑龙髓,放在了靠近玄谷主座的地方。 扶鸾则站起来,微微欠身,做了个指引与请的手势。 场下不知何时,又有丝弦声渐起。玄谷举起酒盏来,与他遥遥相祝。 喝了几盏酒,太攀便似轻飘飘的要飞起来了。他酒量不好,几乎是沾杯即醉,玄谷是知道的。 晕晕乎乎之间,太攀看见,那堕魔的花灵,沾了酒的唇潋滟嫣红,含着琼浆玉露,去渡喂到玄谷的唇中,晶莹的酒水滴落下来,洒在墨华半敞的胸膛上,水盈盈地闪着光。 太攀胡乱地去扯墨华,甚至暗戳戳踹了他一下。扯开墨华之后,他扑上去,歪着头,以细薄灵活的舌尖,勾缠轻吮玄谷带着酒甜味的舌。而身后,不知道谁又在扯他的头发。 玄谷一手扶着太攀的颈子,另一只手去逗弄爬过去,无意识地蹭着她的帝灏。 帝灏也喝多了,他从开宴之后就基本没说过话,一直在喝酒。扶鸾知道那是因为他心里不开心了。而且帝灏酒一喝多了就会变呆,其实太攀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有些喝多了,却还在逞强往嘴里灌酒。 他本来是在自己的位子上呆不楞登地坐着的,眼见玄谷那边越来越失控,他不知怎么的也爬了过去,挤在一旁,还一个劲儿地蹭玄谷,好像非要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一样。 玄谷果然注意到了他,抽手过去逗弄他,哪知已经四六不辨的帝灏下意识就去含她的手指,许是一段时间的脔宠生涯,都训出了些许的本能吧。 白尧觉得自己要崩溃了,这场酒宴上,就他喝的最少,想着自己身负守卫职责,不能贪杯,众人来敬酒,也不过是沾唇即离,故而一场宴会下来,落入腹中的仙酿统共都没有半盏,所以神智也最是清楚。 他就那样眼睁睁看着,那几个醉猫一般的男人们拼命往玄谷那处挤去,丝毫不顾矜持地索要欢愉。而最重要的是,玄谷是清醒的,而且她纵容着他们,甚至以调弄他们几个为乐。 同样清醒的还有一直稳坐钓鱼台的扶鸾。扶鸾的酒量,也师承了玄谷,千杯不倒,甚至在那张白皙似美玉的脸上,都看不到酒意的红晕。 白尧没见过这样混乱的场面,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向扶鸾求救。 扶鸾自然懂他的意思,却不闻不问,只是又饮下几杯酒,扶着桌站起来,但见身形轻晃了几下,向玄谷那边踉跄。晃晃悠悠的,直接“摔”在了玄谷的肩上。 白尧瞧着扶鸾唇边得逞的笑意,几乎想要拍案而起——那真是是他见过的最拙劣的演技了!而在心里鄙视扶鸾的同时,白尧将视线投到他从开宴到现在,还没完整地喝完的那杯酒上。 要不要喝了它,也醉一次? 白尧的心里在疯狂躁动。 至于把红爻送出去安顿下,又哄睡着,然后回来的萝烟,看到里面的场景,差点把自己的手都吃掉。 作者有话要说:玄幻版海天×筵(喂 玄谷:我要一次点八个.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