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提要:【印随行为:是动物出生后早期的学习方式,具特定的敏感期。如果刚孵化的小动物没有看见自己的妈妈,它们就会紧跟它所看到的第一个大的行动目标行走。】 ---------------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七契-20瓶,诉颜20瓶,呵呵i10瓶,莲岐10瓶,莫墨雨10瓶,细雨中的蔷薇10瓶,三日月宝宝6瓶,唐沐5瓶,幸幸梓1瓶,阿白1瓶,忘语1瓶,我果然是一条咸鱼1瓶横滨。 荒凉的旧仓库街,一只三花猫敏捷的跑过,又被那可怕的动静激的飞快窜入一旁的暗巷。 阵阵激烈的枪声响起,火光编织的雨幕将此时阴暗的街道映照的有些透亮,伴随的是鲜血带着哀嚎不断地喷洒在地面上,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下一瞬变成地面的污渍。 既而雨点般密集的枪声变得干瘪,豆子掉在地上般逐渐微弱,显然此刻还活着的人已经为数不多了。 “啪嗒,啪嗒……” 皮鞋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略微沉闷,由远及近。 颈部和手臂都缠着绷带,黑色的大衣飘逸的披在消瘦的身躯上,黑色的蓬发,额头绑着绷带缠住右眼,长相十分精致清秀又透露着稚嫩。 黑色的皮鞋踩在血泊里像是踩在水花里一样轻盈,显然之前前方穿来的枪林弹雨声并没有让他选择绕路,倒不如说被战火波及而死也是他欣然看到的结局。 但是此刻已经落幕的演出和浓烈的血腥味让他有些不快的抽了抽鼻子。 真没劲啊…… 他环视了下四周,此时已经浮尸遍地、一片狼藉,相信不断飘落的雪花很快就能把这些鲜艳到刺目的色彩遮盖。 忽然一阵微弱的动响从他身后传来,那是枪支上膛的声音。 哦? 闻声太宰治有些惊喜的转过身去,眼中的憧憬火光那般微微摇曳。 倒在血泊中的男人已经奄奄一息了,却仍旧杀红了眼般听见声响就下意识的举起了枪,此时黝黑的枪口虽微微摇晃却不偏不倚的直指太宰治。 “真是旺盛到令人惊叹的生命力啊!”太宰治赞叹道,眸中惊喜更甚。 “撒——开枪吧,要精准的打中这里哦?可以做到吧?”他愉悦的睁大鸢色眸子,白皙的指尖点点额头,期许的语气像个即将归家的孩子。 “碰——” 寒冷的温度和不断流失的血液却让男人失去了以往引以为傲的准头,子弹擦着太宰治耳边的发丝飞过,打在了远处一棵枯老的树上。太宰治毫发无损,男人手中的枪却拿不住的滑落了。 又落空了…… “真没用啊。”皱了皱眉,太宰治兴致缺缺的准备离开这里。 “杀了……我……” 身后传来嘶哑的声音,是树枝被燃尽前发出的最后一丝残响。 冰冷的温度和感受生命不断流逝的痛苦不断地撕咬他的身体,使男人无法忍耐的向生前见到的最后一人求救。 真是奢侈的愿望啊,太宰治孩童般眨眨眼。 不过…… 他拿起脚边掉落的一只手-枪,漫不经心的来到男人身前,缓缓举起枪。 “可以哦,我实现你的愿望,作为交换,你为我展现宝贵的死亡,很划算的买卖不是吗?”他笑着说道,眼中不含丝毫笑意。 男人此刻已经失去发声的力气了,默认般的闭上了双眼,面容安详。 “那么——”他鸢色的眸子里流转过淡淡的光辉。 “砰砰砰——” 男人的身体布袋子一样抖动了几下,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死去了,此刻他和他的同伴一样,和他的敌人一样,已经变成了地上的一样物件。 三声枪响过后,太宰治仍旧控住不住般的想要继续扣动扳机,但可惜弹夹里已经没有子弹了。 听着不再发出声响的枪械,许是怅然所失,许是只是单纯的发呆,他神色恍惚的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黑色的发丝遮住唯一露出的眼,此刻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雪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比不过他此时的沉寂。 等他抬起头时,他又恢复了对一切都了无生趣的漠然表情。 “啪。” 枪掉在了地上,随之是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街道上灰扑扑的,空无一人,昏暗的天空中飘着米粒似的雪花,轻飘飘的落在脸颊上,激起一阵阵刺骨的涟漪。 记得前面就有一条甚是宽广清澈的河……太宰治漫不经心的想着。 不过—— “小小姐,你还要跟着我多久?”无机质的眸子空泛的盯着眼前的空气,太宰治终于安耐不住发问了。 从他来到仓库街,这道小小的身影便一直跟在他的身后,甩也甩不掉。 激烈的枪战声没有把她吓退,自己刚刚杀人的样子也没令她畏惧,就这样跌跌撞撞缀在自己身后。 是在战局中害怕的迷路了吗……失去家人了吗?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大概会把她带到警察局或者送到孤儿院吧。 但是可惜,他并没有这种兴致呢,他漠然地想。 女孩怔了怔,迷茫的问:“……妈妈?” 声音嘶哑,像是很久都没发出声音过。 “……” 太宰治原本死寂的情绪突然有些晃动,什么嘛,他这是被一个小傻子尾随了? “是爸爸?”见太宰治没有出声,她又茫然的改变了称呼。 “我可还没到身为人父的年纪哦。”十四岁的太宰治危险的眯起眸子,目光像裂开的玻璃一样锐利。 似是感受到了他的不悦,她呆呆的应了他的话:“嗯。” 小女孩叫希尔——这是她唯一还记得的东西。 希尔在这条街道上苏醒,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无尽的空虚狂风巨浪般扑打而来要将整个人淹没窒息,精神也在寒冷中麻木起来。 好像刚出壳失去安息之所和哺育者的雏鸟,自己本该待在在世界上最安全温暖令人依恋的地方的,可是如今已经遗失了,希尔没由来的这么认为。 这时这个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气息的少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仿佛一抹黑暗中的荧光。 于是她就本能般跟着少年的步伐站了起来,并且跟随着他走到这里。 人应该对自己第一眼看到的人怎么称呼?妈妈?还是爸爸?希尔从她破碎的记忆中翻找着,可却一片空白,连言语的组织都很滞涩。 太宰治有些危险的凝视着这个伫立在原地的小女孩一会儿,随即转过身去。 嘛,无所谓了,只要不妨碍自己。 希尔继续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像刚出壳的小鸭子跟随着鸭妈妈一般。 街道的尽头是一条横向流过的河流,河里还未大面积的冻上,只有小片范围的浮冰。 雪,越下越大了。 “真是一条好河啊!”太宰治被什么吸引似的迈着有些飘然的步子走到桥的中央。 他的右脚缓缓抬高踩在栏杆上,紧接着是左脚,然后登了上去,摇摇晃晃的站直身体。他的双手伸直,好像要迎接什么,又好像要怀抱什么。 他终于笑容满面,干枯的眼里出现了希望之光。 “为什么要哭?”希尔站立在他的左边,望着他的侧脸疑惑地问。 “嗯?”太宰治淡淡地转过头,瞳孔晦涩暗淡,脸上挂着一丝浅薄的笑意:“我并没有哭哦,不如说我现在很开心。” “那你为什么要笑?你明明在哭吧?”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像是为了遮掩什么而在上面覆盖涂抹的漂亮油画一般。 慢慢地,太宰治收敛起了笑容,所有的面部伪装潮水般退去。 以往遇见的人类就像是医疗器械后的显示图一般浅显,或贪婪、或平凡、或正值、或愚蠢……但都是一样的乏味。 可是现在,他还是头一次体会到被看透的感觉——就像那些被他看透的人一样。 即便她的眼神中没有任何属于探究的高高在上,清澈而平静,就像问一个逻辑常识一样,似乎连他阴郁的气氛,也能恰到好处的包容。 却也仍让他感到一种被冒犯的不适——从未被人探究过的领域被触碰了。 “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没有得到回答的希尔继续问道:“是为了欣赏风景吗?” “是呢,我在欣赏风景……名为‘死亡’的风景。”说起死亡时,他的声音十分温柔,像是与死亡接吻。 人类这一生就是两点之间的连线,意义就是从这端到那端。人类生前平等,死后平等,那么中间这段单调的连线,或长或短,就不再重要了。 ——那么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什么是死亡?”希尔并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像是听到个好问题,他拇指放在下巴上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死亡’啊……就是生命的终止,是人这一生中仅有一次的,最具有价值的东西。” “但是啊——这个世界容不下死亡呢,总有人或想榨取别人,或想自以为是的救赎别人,所以放不下别人自由的死去。” 似是想起什么,他露出仿佛是泥水被煮沸了一般的、世界末日般的嘲笑。 差不多可以了……仅就世俗的生活而言,他能想象到自己能努力到的一切,也早早认清了他永远不能超越的界限。 所以……足够了。 在太宰治准备一跃落入寒冷的河水里时,他被扯着外套制止了,突如其来的拉力让他险些一个后仰掉下来。 “怎么?你也想要阻止我吗?小·小·姐?”他面无表情的回头。 周围的空气被抽离一样,时间在一片死寂中冻结了起来,倾头而下的黑暗微妙到令人窒息。 “不是,我想问下什么是‘榨取’,‘救赎’又是什么?”希尔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低气压,因为不通任何人情世故,跟随着内心的疑惑就直白的问出声了,“虽然你自杀是认真的,但是你并不想死,对吧?你想利用死亡寻找什么呢?” 原本太宰治还想着他又不是字典,没那耐心为一个看起来像是失忆的小孩查词,可听到后面那个问题后,他的瞳孔震了震。 内心有什么剧烈的颤抖着、轰鸣着,像是空间被割裂了……他从未听过如此怪异的问题。 寻找什么呢? 太宰治深深的凝视着河水,那目光像是注视着人无法理解的黑暗、以及这个世界的深渊。随着纷扬飘撒的雪花,面前影像重重,像罩着一层轻纱。 ……用死亡。 他下意识挪了挪被冻得僵硬麻木的腿,喉咙有点干涩,一时不知要如何回答她。 但是此刻他忘了,脚边圆润光滑的钢制栏杆本就不易站立,更何况还有天空中不断飘落的,不断积蓄在栏杆表面的“增滑剂”。 于是他脚下一滑便倒栽葱的向河里倒去,这意外令他一时睁大眼睛,久违的有些不知所措。 希尔大半个身子探出,只来得及双手握住他的一只脚踝,她呆呆的眨眨鹅黄色的大眼睛,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一起拖了下去。 于是这两个人,拖葫芦挂瓢似的一前一后向桥下的河面仰去。 “——噗通。” 平静的河水溅起了美丽的水花。 冰冷刺骨中,黑色宽大外套早已在水中遗失,此刻孤零零的漂浮在水面。 无数次的自杀经历早就让太宰治本就不太健康的身体变得更加虚弱,冰冷的河水使他灌了铅般僵硬,不断地冻结他每一根神经,而他们落水的地点又恰恰是河的中心,离岸边还很遥远。 “会游泳吗?”他的手脚已经快麻木的抬不起来了,他也不打算挣扎。 希尔望着他近在咫尺的清秀面容,诚实的摇了摇头。 “唉——”太宰治放弃的叹了口气,用虚弱的语气开玩笑的说:“虽然让你陪我一起死并不是我的本意啊……但是你看,两个人结伴的话,去往黄泉比良坂的路上就不孤单了不是吗?” 希尔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呢,于是她赞同的点了点头。 “……”太宰治被堵了一下。 不过和这个孩子一起死去也不错。 他又有些期待,放下伪装,他脸上最后一抹笑意也失去了。 ——那就让我们平静的沉入这温柔的河底,一起陷入永眠吧。 最终,太宰治脱力的向水面下沉去,与希尔一起。 雪缓缓落下融入水中,河面逐渐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