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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1 / 1)

宋谨睁大眼。

“……阿姝?”

他习惯性御剑,却被沧都的‘禁飞令’挡了下来。宋谨敛眉,扭头就往河畔长街上?跑。身后,那群官员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摆,却滑稽地摔了个底朝天,挤作一团。

大雨倾盆而下,宋谨即便施展了避水术,仍感到内衬潮意?。待他抵达叹息桥,那里已空无一人,只有一只濒死的红鲤鱼,在雨中摆动尾鳍。

“阿姝……”

那女?子的侧颜,真的很像年轻时代的阿姝。可阿姝已七老八十,突破无望,不?可能是这个样子。莫非,是他最近为此事操心太?多,才导致眼花了?

宋谨在雨中眯眼,沉吟良久。

“哥哥……”

忽然,衣袖被扯了一下。一个赤着脚丫的乞丐小姑娘,拎着一篮被淋湿的花,用泥污的指甲掐着他长袖。后面的小窄巷里,还聚集着不?少卖花童,猴儿般警惕地盯着他们。

“哥哥,要买花吗?”

她长着一双,极似阿姝的倔强双眼。

这令他迟疑了稍许。这间隙,那群臃肿的沧都官员已赶上?,嘘寒问暖地冲来。见状,宋谨不?得不?维持人设,温柔地从女?孩儿手?中接过花篮:“多少灵石?”

女?孩眼神?一亮:“10碎灵,不?,5碎灵就好!”

他掏出一枚灵石给她。小女?孩欢天喜地地接了灵石,撒丫子跑了。

官员们赶忙吹捧:‘大人果然宅心仁厚。’

“做了浮云官还能这么温和,世间少有。”

“怪不?得有玄天第一公子的美称。”

……

宋谨得体?地笑:“抱歉,方才以为有人落水,这才急着赶来。”

一到府上?,便有侍女?奉上?热水与姜汤。宋谨将那篮打湿的娇花丢给她,对方立刻羞得满面赤红。

一切,只是简单地看错了。

可即将沉入睡眠之际,那一幕再次浮现脑中。

倾盆大雨下,那纤瘦的白衣女?子依偎在男子怀中,仰着头,接受他的亲吻与舔舐,雨丝与津液混杂着流下……而他只能站在原地,拼命挣扎却不?得动弹。不?知过了多久,女?子终于回头,那双眼倔强又?分明,那是阿姝……

她说:“宋大哥,我不?回来了。”

宋谨陡然惊起,片刻,重重击向床板。

他从榻上?跃起,点燃银鱼灯,用笔尖轻巧地蘸了墨,开始细细描画。从漆黑的发丝,倔强的眉,再到起伏的小巧唇……最后,他端详画像良久,将最后一笔落在那双分明的眼上?。

他唤来暗卫,隐没在明灭烛光里:“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她。”

或许他的阿姝……变年轻了呢?

所以这么久,都没能找到她。

.

圆月祭后,休整过的马队再次上?路。她们的目的是完成?海女?的单子,去玄天都送货。

海女?一早带着哈欠连天的蔡仙子来到都城门前送行。她拍拍杳姝肩膀,利落抱拳:“朱门主,江湖再会。”

“再会,蔡仙子就麻烦您了。”

“没有的事。她的想法很新颖,说不?定真能成?事。”

“保重。”

“保重!”

蔡仙子终于勉强睁眼,挥了挥手?。

杳姝微微颔首,一扬马鞭飞跃而去。

然而没走?多久,便见前方马队不?断回流。马锅头的肩上?出了盐粒,脸上?的细小伤口刚结出一层薄薄的痂。

“发生?了何事?”

“前方有妖物作怪,山体?塌方,不?能再前进了。”有人大叫,“往回走?吧!”

桑吉是经?验丰富的老人,山路受阻、塌方的情况时有发生?。他沉吟片刻,果断道:“无碍。剩下的路程可以走?水路。咱们回沧都走?茶麓道吧。”

类似于马道,这茶麓道乃是水路,沿麓川逆流而上?,直通玄天。进城前,杳姝便瞧见河边有个庞大繁忙的码头,其?间游人络绎。

杳姝一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半个时辰后,他们从马匹上?跳下。

她一接近,便闻到浓烈的鱼腥味。密密麻麻的藻鱼挤在逼仄的人工池里,暴躁地撞击墙壁,每条嘴上?都刺着鱼橛子,瞧着就觉得挺疼。港口停靠着上?千艘船舶,最豪华的玄龟船静静守候。忙碌的工人在桅杆上?跳跃。脚丫肮脏的小孩儿们争先?恐后地凑到船前,拎着篮子贩卖特产,秘境消息,谈起价来十分老练。

“老张!”

桑吉熟门熟路地摸到一个偏僻的码头,从一堆蹲着抽烟袋的码头工中,精准拎出一瘦削男子。

“还有空余的船不??”

“嘁!没事不?登那啥三宝。”老张将烟嘴一扔,蹙眉,“马道崩了,都跑这儿救急来了?”

“可不?是?”桑吉嘿嘿一笑,撞了下他胳膊,“好弟兄,便宜些?!反正你的船质量差。”

“会不?会说话你!”

老张被他说得气急,往桑吉身后张望两圈,奇道:“叶大男那油嘴滑舌的呢?以前不?都他来谈价?”

桑吉眼神?一黯:“他……上?月被狼妖咬死了。”

老张一愣神?。

上?回还同?他喝酒划拳的壮士居然没了。

“这世道真是……水路也不?太?平。”他感同?身受地拍拍桑吉肩膀,“最近时常有人失踪,要不?还是回马道去?”

“别啊兄弟,那塌方少则三日多则三月,咱们耽搁不?起啊!”

“行吧。”老张终于挥了挥手?,“行吧,看在死人的面子上?。700灵石加水手?,不?能再少了!”

“诶!”

桑吉借来的船是个中等商船,五成?新,偶有破漏,但容纳马队绰绰有余。临出发前,不?少散商、修士还付了灵石来搭顺风船,这是多数商船赚灵石的好方法。眼看就要抛锚启程,岸上?却传来呼声。

“且慢!”

“这船可是前往玄天都?”

众人回首,发现又?是个老熟人。

着挺阔制服的青年站在船下,眉眼冷峭,手?持一柄青色长剑。他缓缓抬眼,高声询问:“可否搭我一乘?”

“青道长?”

昨夜三更,青浔接到了新的悬赏,终于认清了杳娘师叔两人情感破裂的事实。他再三思量,决定先?跟着杳姝看看情况,日后再找机会上?报给宋师叔。

船舷边,邱蝉的脸五味陈杂,手?指攥住了裙缝儿。桑婆子瞥她一眼,抬高嗓门:“青道长,快上?来吧!咱们得赶快咯!”

一盏茶后,满载的中等船终于启航。船夫一扬鞭,船头数十只藻鱼立刻舞动尾鳍,拉动嘎吱嘎吱的粗壮绳索,洁白的水花往两边飘远,船身直直刺破了碧蓝如玉的河面。

藻鱼拖的船不?太?平稳,总是一时飞快一时迟缓。到了下午,不?少人便开始晕船。杳姝也觉胃部翻涌,甚至隐隐想吐。她一下午没出去,正欲早早睡了,却听门被敲响。

“请进。”

傅昭端着一碗青菜粥走?进来。

见是他,杳姝眼色微闪。

那天在桥上?两人吻得较劲,后面真有几分失控动情了。幸好一场大雨将两人轰回了二楼。等醒了酒,她难免觉得尴尬到脚趾紧扣。更别提,所有弟子都以‘恋人’的眼光望着他俩,千方百计地制造机会。

而傅昭……

他的态度有些?琢磨不?透。

他大多数时间都与往常无二,依然是那风光霁月慈悲菩萨。但有时,她发现傅昭瞥她,几次三番地欲言而止,耳根渐渐地红了。

又?比如现在——

傅昭小媳妇似地将一碗白粥、一碟碟小菜放在她面前。他抬起瓷碗,吹了两下:“吃些?流食吧,会有力?气。”

白粥煮得很糯,青菜被剁成?了碎屑,透出诱人色泽。

“傅道长。”粥虽然美味,她却是个急性子,“若那游戏令你困扰,大可不?必介意?。若是有其?他事,尽管说说。”

傅昭揣起袖子,紧抿了唇。

“那日桥上?的事……”他低下头,耳根与脖颈都逐渐红透,“能否同?我再做一次?”

杳姝原地,愣住。

居然是这件事??

难不?成?是傅昭动情了?杳姝觉得未必。瞧他的神?情,反倒更像是……有求于她。

菩萨般温润的傅昭,居然也会羞涩?见长发温软的男子红了脸,这模样莫名?地令她想欺负。她轻咳一声:“傅道长,这请求很为难人。”

傅昭颔首,继续温柔地看着她:“有些?事需要确认。烦杳门主行个方便。”

这公事公办、四平八稳的语气,仿佛在讨论今天天气还挺不?错,沧都烤鸭很好吃,而不?是在向她索要亲吻。

杳姝咬了咬唇,抬头同?他对视。她本想嘲讽他这荒谬的要求,但撞进他温柔的眼后,一切便脱离了既定轨道。不?知不?觉地,她无法抗拒地靠近,揪住他胸前衣襟,再次吻上?了傅昭。

就如第一次,那般悸动。

傅昭搂住她的腰倾过来。两人唇齿交缠,愈缠愈紧,几乎要吃掉对方的喘息,甚至逐渐倒在榻上?。

正渐入佳境,意?识微乱时,船身蓦地剧烈抖动,厢房外传来繁杂的脚步与尖叫。片刻,一声轰雷炸响,近得仿佛就在耳边。

傅昭迅速回神?,眼神?微微眯起。

“果然……”

“怎么回事?”杳姝迅速跃起,抽出佩剑冲了出去。

不?知何时,麓川上?飘起了惊雷阵雨,天色阴沉得接近黑夜,船身被吹得东倒西歪,甲板上?蓄满了水,藻鱼在高浪中颠簸嘶叫。不?少旅人躲在厢房里,瑟瑟发抖。

“发生?了什么?”

“方才只是天阴,此刻就起高浪下雷雨了。”掌船人眉间皱成?了一条川字,“从没遇到过这般情况。”

说话间,又?是一道大风浪,巅得众人七歪八扭。

“快快快!都回厢房里去!”

“结丹期以上?的,结界。”

正手?忙脚乱时,前方浮现了两个白衣紫领的浮云卫。对方抬手?喝停商船,道:

“前方出现水怪,天气异常,请绕道而行。”

“绕道??”掌船人惊呼,“若不?走?主道,还能往哪儿走??”

那浮云卫冷冷瞥他一眼:“此乃命令。”

“这……”

见争执不?下,青浔扒开众人,摸出了令牌:“吾乃仙州座下浮云卫,可否告知前方情况?”

两位浮云卫迅速对视一眼。

少顷,为首那人瞥了眼青浔制服,嗤笑一声:“不?过是基层,这里没你的事!”

“……!”

青浔狠狠磨牙,拳头捏成?一团,终究没反驳。

他确实只是个基层,不?是玄天都一呼百应的贵公子了。

即便做基层浮云卫,是他千思百转后的选择。可作为贵公子的他何曾被这样嘲讽过?即便到了基层小队里,众人也因他的身份敬他一层。表兄说得没错,厉害的不?是他,只是他背后的权势罢了。

做基层几十年,他以为自己已脱胎换骨,已算有了成?就。可在返程路上?,冷酷现实如冰雨般,拍在他脸上?。

他什么都不?是。

见青浔沉脸,桑吉连忙打圆场:“大人说得是,小的们这就换路走?。”

掌船人不?甘愿地掉头,喝令藻鱼们离开这片水域。

一船人逐渐飘远,逐渐消失在远方的天际线。见状,两位浮云卫突然大笑起来。

那笑容愈来愈大,直到尖细獠牙露出来,嘴角咧到了耳根。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一改改这么久我也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