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姝没想到，傅昭在‘游仙境’里居然开了店铺。

约定时间一到，杳姝放下幻术书，几息后出现在‘游仙境’里。容貌还是上次的清秀版，杳姝思忖片刻，换回了自己的容颜，还戴上了一根青玉发簪。

傅昭提前到了，正同船夫聊天。他语气和缓，不疾不徐，天生让人有倾诉欲。杳姝不禁怀疑，即便是玄天都的冷峻大仙，也会败在他的温柔下。

她走近时，傅昭正好抬头，眸中映出她姣好的容貌。

“很美。”他夸赞，语气真挚。

店铺离主干道有些远。此刻夜深，整条街只有他一家店铺亮着。

木制牌匾上挂着简朴的‘杂货’二字。店门口放了几盆惠兰。她走进略微逼仄的空间，只见左边放了鱼缸，花盆，土壤，肥料等种植用具，右边是层层叠叠的图画，大件套小件的鎏金器物、陶瓷，及几箱零散的首饰盒。

物件繁多，却乱中有序。

隐隐约约地，还飘着他糅杂了松香与兰花的气味。

小店逼仄，两人进来后，有点难以转身。

地上忽地嘶鸣一声。

杳姝低头，忽然瞥见一只窝着的小仙鹤。循着她的目光，傅昭轻笑：“我捡回的仙鹤崽，才几个月大。”

游仙境里有饲养‘游仙宝贝’的玩法，能自己把屎把尿养大虚幻宠物，十分受修士喜爱。但也有人，领养后就地一扔，不再照顾。

小仙鹤憨态可掬，杳姝蹲下，揉了揉小仙鹤还没发育的翅膀：“仙鹤喜欢吃碎粟米，每天早上混着牛乳喝，会长得很快。”

还在玄天仙阙时，她常买肃州的粟米喂仙鹤。宋谨院里的小仙鹤长得一个比一个结实，出去打架从没输过。

“哦？”

傅昭摆出愿闻其详的态度。

“我以前养了十只仙鹤，每只……”

杳姝滔滔不绝良久，将自己的育鹤经验亲囊相授。窗外的烛火摇曳，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将他的瞳孔映成了温柔的棕。

……

不知不觉，月上中天。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育鹤知识，气氛舒适。杳姝忽然感到腹中饥饿，肠胃咕咕叫了一声。

傅昭微怔。

他随即笑了笑，起身，衣料上的褶皱丝绸般地垂下。

“吃馄饨去。”

杳姝本以为，他要带她去主干道那儿吃馄饨。不想，傅昭施法将桌面清洁了，当场从储物袋里拿出擀面杖，面粉，鸡蛋，还有五花八门的馅料。

杳姝：“咦？”

他娴熟地铺面粉，打鸡蛋，加水，自顾自叙述：“我以前住的地方很冷。我就喜欢做大馄饨吃……杳姑娘，你以前可曾吃过？”

杳姝怔楞片刻。

世人常吃的馄饨是小肉馅的。唯独她老家那儿，喜在馄饨里包上厚厚馅料，做成元宝似的形状。时隔多年，有人在她面前做出这样的馄饨，竟令她无比唏嘘。

“嗯。”

她轻轻道，动手帮忙调料。

在仙阙上那些年闲得慌。她就爱琢磨各种馄饨馅。其中，她最爱猪肉白菜松茸馅的。不想，傅昭空间里居然一应俱全。

两人并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忙自己的活儿，连时间也流动得缓慢起来。若有人经过，铁定以为他们是一对多年的默契夫妻。

一炷香后，圆滚滚的馄饨在案板上列成数排。傅昭将馄饨下灶，洁白如元宝的馄饨在汤料里起伏、翻滚。很快，馅料混合这虾仁紫菜汤的香味充斥了这家小店。

两人面对面坐着，脸颊被馄饨的热气熏得通红。一碗馄饨汤下肚，四肢都暖融融的。不知为何，在傅昭身边，她会觉得时间静好，时刻被光温暖着。那些暧昧把戏，全都忘了个光。

窗外的宫灯在绵密雨丝中晃动。

杳姝吃饱喝足，不禁打了个哈欠。傅昭抬手点燃灯笼：“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仙鹤宝宝扑棱着翅膀，乖巧地跳下肩头。

街道上彻底沉寂了，街外飘起了清凉的绵绵细雨，雨水顺着青石板道刷刷落下。野猫在屋顶上飞快窜过，溅起更多水花。杳姝腹诽一句，套上挡风的外衫，在风铃叮当声中推开了门——

“杳姝。”

她闻声回首。

那人抱着仙鹤，倚着门框，微微地笑。

“早些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