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回忆录,瞿兆迪是还在斯坦福读书时,有一年暑假专门跑回上海,悄悄从龙天大厦的地下实验室里搜出来的。
他从小在那栋大楼里跑上跑下,连哪个角落里摆了怎样一只垃圾桶都一清二楚,却不知在地下车库的更深一层,还藏着这样一个足有两个足球场大小,所有设施都属于国际一流水平的秘密实验室。若非专门留意,可能这辈子他也不会找去那里。
父爱对他来说,是一种陌生的,只在别人家孩子心里扎根的情感,他看在眼里,感觉上从来与自己无关。小时候母亲给予的爱,足以弥补童年时代的缺憾,如果她能一直活着,他这辈子就什么也不缺。
母亲那温暖的,充满芳香的怀抱,还有在他小床边轻柔的哼唱,甚至是他调皮不听话时,她看似重重落下,落到身上却从来不疼的巴掌,一起构成他孩童时代无暇的回忆。
可还没等他长大,就再也找不到那个怀抱,每天晚上,哪怕躲在被子里哭得稀里哗啦,也再没人用歌声哄他入眠。他到处搞破坏,砸烂厨房里的餐具,踩坏花园里的草坪,甚至有一次在杂物间玩火,可最多也就给家里的佣人斥责几句就算完事,那个温柔的巴掌,究竟落去了哪里?
也正是在这段时间,忽然有一个自称是“黑母”的怪物闯进他的世界,与他成为了朋友。
因为孤独,他成天捧着个psp游戏机不放。在玩一款战争游戏时,他遇到一位非常强劲的对手,不管怎样绞尽脑汁地想策略,就是战胜不了对方。
屡战屡败,严重打击了他幼小的心灵,于是他愤怒地把游戏机扔到一边,发誓再也不碰这东西。可惜当孤独与忧伤袭来时,他还是抵挡不住游戏的诱惑,没过几天,就忍不住又拾起游戏机,打算换个游戏来玩。
万没想到的是,psp屏幕上蹦出来一个黑乎乎的大脑,自称叫黑母,说它是一直以来与他对决的超级玩家,并责问他为什么几天都没登陆了。
瞿兆迪越看越生气,对黑母说“就算当不了常胜将军,我也不愿意当常败将军。你应该去找更强的对手,干嘛非要等我这菜鸟?”
“我想和你做朋友,以后咱们别玩游戏了,不如干点别的吧。我不会干涉你做任何事情,只要你带上我,因为我也是个没有妈妈的苦孩子。”黑母说。
最后一句话,深深打动了瞿兆迪。年幼的他什么都不懂,忽然有人愿意陪他玩了,他求之不得,所以压根就没想过要追究这东西的来历。
在那之后,黑母成了瞿兆迪最好的陪伴,只要不开心,那只大脑就会从psp游戏机上跳出来陪着他,他们真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友谊的小船,一直划到了瞿兆迪被送去美国的前夕。
或许黑母不喜欢“出国”,自打离开中国后,它也离开了psp游戏机,无论瞿兆迪怎样哀求,它就是不出来,只有在他偶尔回国时,它才会像往常那样蹦出来和他打招呼。
成年后的瞿兆迪,与父亲之间的裂痕日深。他独自在美国长大,却讨厌生活在那个成天吃薯条与炸鸡的国家。
母亲临终前说过的话,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关于为了追求所谓的爱情,而放弃了斯坦福学业的遗憾。她如此聪慧,如果拿得到大学文凭,难说能获得一份极好的工作。
为了安抚母亲的在天之灵,瞿兆迪在高中毕业后一门心思地钻进斯坦福,选择了大多数学生看都不看的无线电专业。
瞿氏集团在世界上美名远播,小能霸发电塔如橡树苗般到处扎根,瞿兆迪弄不明白,那个令母亲伤心难过了一辈子,最后含恨而终的秃顶男人,究竟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