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初染也没打算太久,照例与零零三玩了一会儿,便对坐在旁边,一直看着她的秦慕州说:“那我回去啦?”
秦慕州点头:“我送你下楼。”
乔初染没反对,下楼之后,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乔初染刚解锁了车子,秦慕州已经坐进了车里。
乔初染好笑道:“干嘛,还想跟我回家?”
秦慕州拉着她坐进来:“跟你说说,我跟周朝的事情。”
乔初染啊了一声。
其实也不是多么震惊的,乔初染没想过要问这种没来由的风言风语。
当年周朝去世的时候,她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段时间,她很忙,已经好几天不与周朝联系了,两人明明说好了,等她过生日的时候要出去玩,就是有一天,突然知道的消息,学校也封锁了相关的消息,无人得知。
秦慕州将人拉到自己腿上坐着,足够宽敞的车里,他却坚持要保持这样的姿势,下巴在乔初染的肩头蹭了蹭。
乔初染担心秦慕州多想,安慰道:“那都是我小姑疯言疯语,你可别听进去,我爸妈也没有听进去的意思。”
她语气着急,甚至有点解释的意味。
秦慕州当然知道,也晓得陈梅的态度,乔家这对夫妻,都带着极大的诚意来与人相处。
但乔小姑说了这样的话,不管是真是假,他都有必要与乔初染说清楚,免得日后当真传出了什么没有道理的话,中伤的还是这一家人。
“我知道。”秦慕州道:“不是一直很好奇,我跟周朝的关系?”
乔初染确实是好奇的,因为她跟周朝关系那么好,没理由对秦慕州这位传说中的与周朝关系不错的同学一点印象也没有,她还见过周朝的几个室友来着,就独独没有见过秦慕州。
但她也不是非要在这个事情上追根究底。
周朝已经去世很多年了,虽然每次乔初染一想起来,心里就遗憾、惋惜,无数的情绪充斥着,难以找到出口,但也不会每次提起来,都过于情绪化。
秦慕州却愿意告诉她:“我跟周朝是室友。”
乔初染:“……”
她神色有些怪异:“可我没见过你,他室友我都见过,还一起吃过饭。”
秦慕州捏了捏她的鼻尖:“每次吃饭,不都是有一个忙碌的室友总是缺席么?”
乔初染:“……”
她一想,还真是这样,有些无语地看着秦慕州:“为什么,你这么忙?”
现在说起来,颇有一种他不愿意见人的感觉。
秦慕州笑了笑,没回答乔初染这个问题,倒是自顾自说起了从前的事情。
2007年,周朝成为五溪镇第一个考上北城大学的学生,进入北城大学之后,因为同一宿舍,便认识了秦慕州。
彼时,秦慕州已经在与沈意、郑东流等依靠各自在计算机领域的专长创业,虽然沈意和郑东流家中都是经商,但都是房地产起家,跟新科技完全沾不上边,偏偏几人有天赋,倚靠着家里给的资金和自己的兴趣投入了这份事业。
而周朝虽然出身寒门,在这方面的天赋亦很高,入学一年之后,在学校的相关大赛之中便打出了名气,深得教授的器重,大二之后便加入教授的工作室。
因为与秦慕州是室友的关系,两人在同一领域各领风骚,惺惺相惜。
周朝本科毕业之后,跟秦慕州一起被保送本校研究生,更精深专业地往智能化的方向发展,彼时,秦慕州与沈意等人的公司已经发展了起来,乔初染也已经入学北城大学。
因为是同乡,两人很快相识,度过了一段非常愉快的日子。
2012年,周朝研二,彼时,乔初染大三,各自都非常忙碌,即便同一个学校,可能一周都见不上一面。
当时,周朝与秦慕州一道加入一项通过学校申请,北赢科技参与、沈氏集团注入部分资金支持的科研项目——转基因技术与无人农场。
秦慕州所在的团队,负责的便是无人化这一环节。
在当时,这个项目,不论是转基因还是无人化的开发,在国内还是具有比较高的隐秘性的。
而凭借专业的能力和足够的资金支持,这个项目发展得很快,第一批无人机器不到一年的时间,便进入实验环节。
却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所以……是机器失控,导致周朝丧生?”乔初染第一次听秦慕州说起当年的事情,才知道,周朝加入了这项当时还算隐秘,但是随着目前国内无人化已经逐渐发展起来,已经不算什么秘密的项目。
秦慕州点了点头,神色带着乔初染难以看清的苦涩与复杂。
这件事,他始终认为自己有责任,是他跟周朝一起加入的项目,但完成度不够,他却没有看出来存在的隐患。
而那天,本该他来负责调整机器,但周朝对于新成的项目,带着过于期待的心理,跟他抢先了这一步。
首先登入了机舱。
没人知道,意外的代价,这么大。
秦慕州接着道:“当时国内这方面的技术和发展都比较落后,这个项目并不公开,周朝发生意外之后,学校和相关部门禁止发出消息,是为了减少民众对无人化以及当时粮食类产品转基因技术的恐慌和怀疑,减少影响。”
因为当时,国内的刚刚退出第二代无人驾驶汽车,是智能化与无人化环节里重要的一环,也更因为,当时,国内的环境与现在相差很大,人们对转基因产品,尤其是粮食类产品,带着很大的偏见,国际上也正发布这一些恐慌的言论。
当然,各方都有各方的考量,所以周朝的丧生虽然让人怀疑,但最后基本被误认为过劳死。
乔初染愣愣被秦慕州抱在怀里,消化着这个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她突然想起,当时她已经几乎一个月没有见到周朝了,知道他加入了一个实验室,非常忙碌,她自己本身也非常忙碌。
那时候周朝跟她说,等他忙完了这一阵,就带她去一个地方,还留了悬念,怎么也不肯告诉她,说要给她准备生日惊喜。
可她的生日还没到,等到的不是周朝的约定,而是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事实——周朝死了。
周朝是她在北城大学如师如兄一般的人,乔初染把他当成家人一样,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更无法接受,那样惊才艳艳的人,却只拥有这样短暂的生命。
这么多年过去了,乔初染不敢深度回想当时的那种感觉,一旦回想,手心便是麻楚与疼痛。
眼泪不知何时落在了秦慕州的手背上,灼热的泪水让秦慕州心中一滞。
“染染……”秦慕州声音微哑,喉咙艰涩,像是发不出声音。
这是他第二次见乔初染哭,第一次是因为周朝,第二次依旧因为周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