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彪道:“这个……卑职倒是没有找到任何与贾六、章虎子二人相关之线索。不过卑职查看了营房灶膛,尚有些许余温,今早应该是做过一顿早饭。”
冯飞不禁皱了皱眉,如果没有找到这两人遗留的物品,那就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去到烟台山之后才失踪的,也难以确认他们的失踪跟烟台山哨所守军失踪究竟是不是一回事。而现在所知的线索,顶多只能证明当地驻军是今早之后才失踪的。
十几条好手好脚的汉子,自然不可能毫无理由就凭空消失,但如果要说有外敌入侵,又怎么可能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冯飞自然想不到,这一前一后两拨人都是束手就擒,并没有进行过任何的抵抗,海汉军带俘虏撤走的时候又精心打扫过事发现场,自然不会给明军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不过对于明军来说,目前最大的嫌疑者仍然是芝罘湾里的神秘舰队。虽然按照罗彪的说法,这支舰队停靠的地点距离烟台山还隔着整整一个芝罘湾,但其出现的时机实在太过巧合,很难让人不把失踪的明军与其联系到一起。
冯飞慢慢站起身来,走到屋内悬挂的登州府地图前,开始对照地图整理相关的时间脉络。
按照协查通报上的说法,最早发现舰队的威海卫是在昨天早上,如果舰队按照当时的航向一路向西,以威海卫到芝罘湾的距离来看,很有可能舰队在昨天天黑之前就到了芝罘湾。只要烟台山守军的眼睛没有瞎掉,照理说当时就应该发现了这支舰队的存在。但是,烟台山哨所并没有发出示警的烟火信号,所以后续发生的事情,奇山所城这边也就完全无从得知了。
郑老七为什么没有发出警讯,冯飞其实大概能想到,毕竟这示警烽火可不是随便乱点的,要是事后发现并无险情,带兵的军官肯定要因为虚报军情而吃到惩罚。那威海卫还是第一个发现者,一路协查通报递到奇山所来,也并没有点燃烽火。郑老七没有点燃烟火,这并不代表他的判断出现了失误,很可能只是按照正常的应对来走程序而已。
不管舰队的危险程度到没到点燃烽火的地步,郑老七职责所在,肯定是要去核实其身份的。而这才有可能是其失踪的真正原因。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冯飞也无法解释为何整个哨所的人都集体失踪了,因为郑老七即便要去芝罘岛验证对方身份,也不可能把哨所的人全部带出去。而对方直接摸上烟台山的可能性也不大,因为地势关系,不管从海上还是陆上接近烟台山,都会被山上的人先行发现,完全有时间点燃烟火报警。
而且这也无法解释冯飞今早派去烟台山下达命令的两名亲兵去了哪里,假如这两人到了烟台山,肯定就应该发现芝罘湾里的舰队,要嘛赶回城报告,要嘛就地点燃烟火示警。但这两人也如同凭空蒸发了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不管怎样,目前停泊在芝罘岛的这支舰队的身份,还是必须要尽快想办法核实才行。不过奇山所城到芝罘岛有二十多里路,现在过去只怕走到一半就天黑了,要去也只能明天再去。这还是其次,那烟台山北瞰芝罘湾,南临奇山所城,却是个丢不得的咽喉要地,虽然罗彪留了人在那里,但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冯飞却不敢再大意了。
“罗彪,本官拨两百人给你,你即刻便带队返回烟台山驻扎,监视芝罘岛那支船队动向。一应所需,明日再遣人给你送过去。”冯飞想清楚前因后果之后,立刻便向罗彪布置了任务:“切记,若是有不可控之状况发生,便尽快点燃墩台烽火。”
罗彪应道:“卑职遵命!但那船队主人身份,要如何确认?”
冯飞道:“明日本官会率军前往芝罘岛,亲自处理此事。届时会派人通知你,你再带队在芝罘湾与本官会合。”
既然这支舰队已经不请自来,不管其出现是否与烟台山守军的失踪事件有直接关系,冯飞职责所在,都必须要弄清其身份和来意才行。至于这其中可能存在的风险,冯飞倒没有多想,只要不是倭寇,那应该就不存在大的问题。奇山所虽然编制不齐,但好歹也是正规明军,拉出去也镇得住普通的场合了。
翌日,冯飞点了两百士卒,全副武装,由北门出城往芝罘湾方向行去。行至海边,已经得到通知的罗彪也带了昨晚驻守烟台山的人马加入队伍。虽然也就四百来号人,但这已经是奇山所最近一年来出动兵力最多的一次野外行动了。
冯飞带着队伍沿芝罘湾缓缓向北行进,大约又走了一个多时辰,便来到了芝罘岛与大陆之间相连的沙洲地段。这段沙洲南北长约五里,东西方向最窄处不过两里,若将芝罘岛的形状比作生长在胶东半岛的一朵灵芝草,那么这段沙洲便是灵芝的柄了,也是由大陆通往芝罘岛的唯一一条陆上通道。
当然了,海汉之所以看中芝罘岛,将这个地方选为了北上的第一落脚点,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看中了这个地方易守难攻的险要地势,只要修筑起一道足够坚固的防御线,掐住这狭窄的陆上通道,就算南边有几十万大军也休想打上芝罘岛去。
长达两里的堡垒式的防线肯定没办法在一两天中就建成,所以冯飞带着明军来到这里的时候,这地方的还没有类似城墙一般的防线,但却有不止一道的齐胸高的铁丝网,在东西方向上横贯整个沙洲,将通向芝罘岛的通道由此阻断。而铁丝网的后方,由装满沙土的麻袋堆砌起来的掩体,每间隔大约十丈就有一处。这些掩体与铁丝网、壕沟错落有致地结合在一起,在沙洲上形成了数道防线。
其间虽然留有一条大约三丈宽的通道,但却架设有好几层的鹿砦、拒马和活动铁丝网,再加上通道两边的沙袋掩体,想要通过这道大约有十丈纵深的封锁线也是困难重重。
这些人为设置的障碍物倒还是其次,最让冯飞感到惊讶的是,把守这道封锁线的武装人员对于明军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紧张不安,而是不声不响地将火铳架在了掩体上,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冯飞和他的部下。这种毫不遮掩的敌意,让冯飞心中也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他原本以为这支身份不明的船队有可能是来自南方的商队,但商队的武装护卫可不会大胆到这么直愣愣地用火铳瞄准明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