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离宫之日,太阳爬起来照得雪白刺眼的。
他去上朝了,那上朝的钟声,悠悠扬扬老远。
合该要发生的事,有时候是想躲也躲不开的,只要防着一点就好。
亏得我真把她当成心腹,原来什么人也不可以相信。
就连和自已睡一床的最爱男人,也是不可以相信的。
宫教会我很多,我这懵撞的性子,的确是太不合适了。
我起身,还是槿色来侍候着我的,如往常一样,细心得紧。
好些时候有一个公公急急地跑过来说:“太后娘娘传旨,让你们速速出宫,随行侍卫奴才已经安排好了。”
“凤印在凤仪宫里。”
“太后稍些时候会派人去取。”
真是奇怪,太后还没有起来吗?
这老家伙,就想着我出宫呢,按道理应该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啊。
“小姐,小心些。”槿色扶我上了马车。
罢,再奇怪的事,以后也与我无关了,出了这里,以后我就是我,再也不是皇后傅天爱了。
有些孤寂,有些心痛,太液湖还是铠铠白雪不曾消去,好些御医急急地往慈恩宫里跑。
我支着下巴看着这里的一切,情葬在这儿了,终将离开这个大大的金笼子,可是依然说不上开心。
“这是怎么了?”好奇的宫女问了起来。
“君才人昨天晚上肚子痛。”一个侍卫说:“快些走吧,都要离开宫里了,这些事与你们再无关系了。”
出了宫门,往北走。
北边的城门好是远,颠簸了几个时辰还没有到。
“小姐,快到城门了,吃些东西再出去吧。”
“好。”在外面吃的,总该也会比她亲手做的要来得安心一些。
一身素衣装扮,不过是十八年华,感觉心里无比的苍老。
侍卫不能随意离开,我带着她和宫女去旁边的一个酒肆里吃些东西,清清淡淡的,倒是十分的入味。
她出去,在外面买了很多包子,然后给侍卫让他们吃。
“小姐这可是往北行呢?”小二的上了一蛊汤:“冰雪还没有融,倒是早。”
“是啊,往北行。”我轻叹。
“若是四五月的光景,往北的货商就多了去,不过小姐也是大户人家,这么多人护着,啥也不怕。”
“你这人凭地多话,不许再说。”
那小二吐吐舌头就下去了,今儿个走,知道的人并不多。
吃过午饭,又上了马车,不消多久就出城了。
那更是冷清得不得了啊,四处都是白茫茫的雪,压着那些林子,压着那些楼宇。
这北边的风大得紧,吹得人都弓着身子往前走。
越走越是偏远,有侍卫惊叫的声音。
我掀开帘子一看,前面几个侍卫倒在地上,一个侍了脸上绑了巾子,拿着匕首就横冲直撞地过来。
好些侍卫也想上前去拦着,只是走得二步,就扑地摔在雪地上了。
我心里暗叫着不妙,是冲我来的。掀开帘子跳下去,宫女们惊叫着,护着我跑。
可是大肚子的人,哪能跑得过。
那些宫女何时见过这些,尖声大叫着,双脚都虚软无力地摔在地上。
槿色扶着我:“小姐快跑,我去挡住他。”
可是,往哪跑,这里山石巨大,根本就爬不上去,我拿出匕首看着那追过来的人,冷声地喝叫着:“你是谁?”
“是谁不重要,我重要的是,今儿个让你死。”
“想杀她,先杀我。”槿色张开双手,像是护着小鸡一样挡在我的面前。
他扑上来:“那你们一块儿死吧。”
槿色也扑上去,拦腰抱着他:“小姐,快走。”
那人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刺入槿色的背。
逃无可逃之路,不如和他拼死一战。
扬起匕首我朝他刺过去,大声地叫着后面的宫女:“快拿东西过来帮忙啊。”关键时刻就会脚软,现在脚软有用吗?
槿色死死地抱着:“小姐,快走。”
那人将槿色一脚踢开,带血的匕首往我身上刺过来,我闪开,匕首扬上去想挡着。
匕首使劲儿地滑下,割在他的手上,他却一脚朝我踢过来,力气甚大,让我往后撞过去。
脑子是尖锐的痛,然后有些麻木。
这糊的红意覆上我的眼睛,那人还要上前,我仍能看到红红的槿色抱着他的脚哭叫着:“你们快来啊。”
黑乎乎的,没有风的嗷叫声,没有冷雪的声音。
只消一个人,足以将我们全部覆灭。
莫离,我是不是要见到你了。
人身上的要害,多在头上,心脏。
孩子,是不是我们终究没有修够缘份。
即使我选对了离开,我还是无法再保全你,我还是逃不开这步步的杀机呢?
李栖墨,你别难过。
痛疼让我有了意识,痛得让我想骂人。
奶奶个熊的,脑子要裂开了。
“别动。”温软的声音像是春风一样,温热的手压住我的手。
眼前蒙蒙白的一层,弄得我很不舒服。
“天爱,别动,渴了是不是?”
是啊,真的是渴得不得了,喉间生痛着像一团火一般烧着。
水只是沾沾我的唇,不让我喝,我伸手想要去抓杯子自已喝个痛快。
李栖墨沙哑地说:“天爱,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