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好了,让向莫离去烧水。”
莫离就笑:“你们娘俩,一块儿欺负我。”
“就欺负你怎么着了?”
“你行,你凶。”他委屈地叫:“娘,你也别护着她护得紧,她可是凶巴巴得紧。”挤挤眼,有些抱歉。
我晓得他的意思,没有什么的,反正早回去要罚,晚回去也要罚,无所谓了,我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一会儿就带油焖大虾回去孝敬李栖墨好,我相信,他不是真的和我要生气的,他只是气我,我只要向他服个软就没有什么事了,再撒撒娇,他还不是任我呼风喝雨的。
有些事情,即然我无法改变,他注定是皇上,那么就注定要有后宫,必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女人,无法改变,就装作看不到吧。
而且娘的状态,真的不好,我相信李栖墨还是通人情的。
给娘梳着发,发丝落得更多了,娘笑眯眯地说:“天爱,你去给娘泡一杯茶好吗?”
“茶,娘不能喝茶的,因为娘吃了茶,会解了茶。这是莫离告诉我的,我可记着呢。”
“可是娘想喝啊,就想喝天爱泡的茶,乖乖好不好。”
“呵呵,娘这一声乖乖啊,说得天爱骨头都软了,泡,我给你泡,娘要什么天爱就给娘泡什么。”
欢喜地出去,莫离在外面烧水,问我出来干什么,我便说:“娘要喝我泡的茶呢,莫离,茶叶在哪儿?”
“在那小屋。”他说。
我进去找了,然后洗净茶壶放上茶叶。
莫离用勺子装了些热水,放进去,然后倒掉,再放上热水。再端起茶杯往杯子里倒下茶水的时候,颤抖得让那茶水倒得到处都是。
“莫离,你是不是太累了,休息一会,有我在呢。”
一摸他的手,冰凉得可以。
他低低地说:“天爱,今晚不要离开好吗?”
“怎么了?”我心又提了起来。
他急急地说:“好吗?”
我心跳得快了起来,害怕地说:“莫离,你不要吓我,我怕的,真的,我其实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我怕的。”
端了茶进去,也是手颤抖着。
莫离提了热水进来,看着娘接过我手中的茶,笑眯眯地喝着,温柔地看着我说:“好女儿啊,以后莫离,就要麻烦你照看着点了,莫离,以后也要照看着天爱。”
“呵呵,娘,这个自不必你说。”我笑呵呵地转到她的后面,梳好她的发,和莫离一块儿洗着她的发。
娘喝茶喝得很慢,品得很优雅,仿若穿透了时间,她还是那个美丽,高雅,无忧的少女,正在品着一杯香茶,正在看着蝶舞花飞。
她躺下,让我们更好地洗,她依然笑眯眯的,双眼都是幸福一样。
洗净头发,还没有弄干,她就说:“天爱,你该回去了。”
“不回去,天爱要陪着娘。”
“女儿家是不能太晚回去的,不管是你嫁人,还是没有嫁人,都不要太晚回家,风凉啊,夜黑啊。”她软声地哄我:“乖,回去。”
说话的声音,如此的柔,而且如此的通畅,我害怕得六神无主着,看着莫离。
莫离轻声地说:“娘,让天爱呆着吧,天爱最喜欢和娘在一起了。”
我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
她合了合了眼皮子说:“那这样啊,天爱,你给娘梳个头发,娘教你们唱个曲子。”
我轻灵地,给梳了个漂亮的头发,娘轻声地,哼着小曲子。
我初时不知道,只觉得娘气息不太好。
编着娘的长发,看到莫离总是抬头去娘的脸上抹着,我以为她在哭,便不敢多看。
哼着哼着,越来越是小声,然后抓着莫离的手,我看到莫离的袖子让那鲜红的血染得了个透,那么的可怕。
“娘,你累了,那别唱了,睡一会。”莫离轻声地说着,把枕头拉下,让娘躺了下去。
她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睡着,唇角还有血,可是那微微地弯起,却是笑意,娘的手,还在找寻着,我赶紧去握着,她才安心,和莫离各坐在一边,就这样静静地握着娘的手。
太枯瘦了,瘦得不能再承受春风雨露的打击,我脸覆在上面,依然是盈盈的暖意啊。
就这样,什么也不说,就这样,陪着娘,也不知是多久之后,娘的手那一抹暖意渐渐地变冷了,我用力地抓紧要把自已的错觉赶走,只是原来是徒劳无功。
我咬着手指,不让自已嚎啕大哭出声。
我跪在地上,依在娘的身上,感受着那最后一丝的温暖。
一边是莫离,一边是我,我们都知道娘不会再醒来了,我们从此,都是一个人了。
他伸手过来,用力地拉着我的手,莫离,再用力一次,为什么我不会痛呢?娘走得很安祥,走得很开心的。莫离,我不想哭,可是我忍不住泪水。
哭到最后,心静了,迷乱了,空荡荡了。
如果我们还有什么没有做,那就是擦干泪水,我伸手过去,帮莫离擦着泪,他亦也是如此的安静,静静地看着安睡的娘。
杨宝林死的时候很可怕,我和她还呆在一室,那时想想,我就发抖,但是现在守在娘的身边,我却不怕,我们还在期待着,静静地等着有奇迹,等娘醒来。
我们不怕,就这样守在她的身边,哪怕夜再黑,风再狂,都不怕。
烛火灭了,狂风带着雨打来,从黑洞洞的门口吹入,我想用自已温暖的手温暖的脸,来暖醒娘的,还是没有用。
快天亮的时候,莫离很冷静,微微沙哑地跟我说:“天爱,我们送娘去一个地方,好吗?”
我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