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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出头(1 / 2)

“绯表妹,快快快,快上车!”

涵星从窗口探出头来,欢快地对着端木绯招手道,却现不仅端木绯来了,一只黑色的小八哥也跟着来了,拍着翅膀在端木绯的头顶上方盘旋着。

涵星一见小八哥,登时眼睛一亮,喜不自胜地又喊道:“小八!”

“呱呱!”小八哥傲娇地叫了两声,精准地停在了马车的窗槛上,仿佛在跟涵星打招呼般。

“小八真乖。”涵星轻轻地在小八哥背上抚摸着,有种天上掉银子的幸福感。

小八哥轻轻地蹭了一下涵星的掌心。

涵星受宠若惊地笑了,“小八,本宫带你进宫去玩几天好不好?”

“呱!”小八哥不悦地回头在涵星的手背上啄了一下,那样子仿佛在说,你不要得寸进尺了。

小八哥拍着翅膀又飞走了,只留下一片黑羽慢悠悠地打着转儿飘了下来……

“小八,宫里很好玩的……”涵星依依不舍地看着小八哥飞走的背影,还试图劝哄道,可是小八哥充耳不闻地飞远了,眨眼就变成了一个黑点。

端木绯和舞阳暗暗地交换着眼神,忍俊不禁地笑了。

涵星一向喜欢小八哥,平日里经常给它送好吃的,可是小八哥一向傲娇得很,喜怒不定,就跟个高傲的猫儿似的。

“涵星表姐,舞阳姐姐,我们去哪里玩?”端木绯上了马车后,赶车的小內侍就挥动马鞭,马车缓缓地驶动起来。

涵星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兴致勃勃地说道:“绯表妹,本宫和大皇姐是特意来接你一起去给戚夫人贺乔迁之喜。”

戚氏要搬离章家宅子的消息对端木绯而言,倒是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戚氏动作这么快以及舞阳她们的消息这么灵通。

舞阳似乎看出端木绯的疑惑,解释道:“女学快要正式招收学生了,母后昨日特意把戚大家、钟大家和李大家三人宣进了宫,问了下情况。”

“本宫当时恰好也在凤鸾宫,所以就问候了戚大家几句,方才得知她今日要搬家。”

一回京后,戚氏就在找住处了,但是戚家在京城没有宅子,她也不想住在章家的宅子里,所以,花了几天的时间才堪堪租到能住的宅子。

“本宫瞧那章文轩实在是不成样子,就和大皇姐商量着去看看。”涵星娇声道,想起那日章文轩推倒了端木绯,就觉得满肚子火。

今天章家要是乖乖放人,就算了;要是章文轩再使什么幺蛾子,就别怪她“仗势欺人”!

想着,涵星几乎有些摩拳擦掌了。

三个小姑娘唏嘘地说着话,马车沿着京城的街道一路飞驰,十月的京城秋风瑟瑟,百花凋零,落叶纷飞,枝头的树叶都被染成了金黄色。

一炷香后,马车就抵达了章家在城西的宅子。

公主亲自登门,章家当然得迎,端木绯随两位公主直接去了戚氏的院子,院子里看着空落落、静悄悄的,屋里屋外服侍的下人都散着一种如履薄冰的气息,谁都知道这屋子的女主人就要离开了。

戚氏此刻不在院子里,是王嬷嬷接待的端木绯一行人,并把她们迎到了正堂,斟茶倒水,诚惶诚恐。

等了一盏茶功夫,戚氏才回来。

戚氏穿了一件柳色缠枝纹褙子,下头搭配一条水绿色的马面裙,不疾不徐地朝正堂的方向走来,乍一看,她与三个多月前初见时似乎没什么差别,还是那般优雅如兰,但是再一看,又觉得她已经不同了。

如果说,以前的戚氏是被养在深闺中的娇兰,养尊处优,那么如今的她却是那深谷中的一株幽兰,独放馨香,不惧风雨!

看戚氏豁达的样子,屋子里的小姑娘们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笑了,眸子里都写着相同的赞叹——

戚夫人真乃女中豪杰也。

戚氏在三个姑娘的目光中越走越近,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深。

四人彼此见了礼后,戚氏含笑道:“我刚刚去跟老太爷辞行。”

说到章老太爷,戚氏神情平静,并没有一丝怨艾,说到底,对不起她的人是章文轩,迁怒到别人身上,也不能改变现状。

章老太爷是昨天才抵达京城的。在宁江行宫时,戚氏就派人送了信回淮北,那时是说要和离,这封信自是在章家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于是章老太爷带着章二老爷夫妇一起来了京城。

戚氏没有再久留,她已经迫不急待地想要离开这个牢笼了。

其实她的东西这两天已经搬得七七八八了,今天也不过是为了与章老太爷正式辞行而已。

一行人很快就带着剩余的三四个箱子离开了,只留下那个死寂而萧索的院子静立在秋风与落叶中……

“老太爷,大夫人刚刚走了。”

戚氏才出了门,就有婆子赶去章老太爷那里禀报,她根本就不敢抬头看老太爷。

章老太爷挥了挥手,让婆子退下了,长叹了一口气。

“父亲,”一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迟疑地说道,“是不是我让内人再去劝劝大嫂?”

坐在一旁圈椅上的男子着一袭天青色直裰,五官温文,气质儒雅沉稳,风仪极佳,只是此刻微微蹙眉,面露凝重之色。

“文澈,不必了。”章老太爷摇了摇头,神色间说不出的复杂,“终究是章家亏待她太多了,如今就由着她去吧。”

“是,父亲。”章二老爷章文澈语气恭敬地应了一声。

章文轩和戚氏之间的事,外人都是只知义绝,猜测章文轩宠妾灭妻,并不知其所以然,这也算是戚氏大度了,给章家留了最后一分颜面,没有把真相公之于众。

不过,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章文澈自然是知道的,此刻对于自己的母亲和长兄所为实在是一言难尽。

屋子里静了片刻,明明寂静无声,却似有叹息声幽幽响起……

“十几年了,人生又能有几个十几年。”章老太爷语调凝重地又道,“无论如何,章家总要有些补偿。文澈,你让你媳妇帮着归整一下长房的私产,分出一半给老……给戚氏。”

大部分的家族在没有分家前,各房是没有私产的,一般都是归于公中,但是章家不同,章家的嫡枝在成家后都会由长辈做主分到一些铺子、田庄等等,这些年打理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财产了。

例来女子和离或者义绝,除了嫁妆外,是什么也不能带走的,哪怕生了孩子,孩子也必须跟着夫家姓并留在夫家的,章老太爷如此提议,也很是大度公允了。

章文澈又应了一声,正要再说什么,一个青衣小厮急匆匆地来了,禀说:“老太爷,二老爷,东厂的安千户来了。”

安千户本是西厂千户,自从岑隐合并了东西厂后,安千户也就被归属到了岑隐麾下。

章老太爷面上一惊,皱了皱眉。

东厂的赫赫威名,即便他远在淮北也是如雷贯耳,如今朝野上下可谓是宦臣当道,其中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厂督岑隐更是只手通天,令得满朝文武畏之如虎,闻之色变。

可是,他来京才不过几日,应该不至于会惹上东厂吧?

章老太爷定了定神,与章文澈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道:“把安千户迎来此处吧。”

不一会儿,小厮就把一个年过三旬、面容蜡黄的內侍迎来了,那內侍箭步如飞,哪怕不言不语,面无表情,浑身都释放着一股寒气,所经之处,四周的气温骤降,仿佛腊月寒冬般。

“安千户请。”

小厮战战兢兢地把人给迎进了厅堂中,说话间,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安千户目不斜视地走到了厅堂中央,看也没看章文澈,直接对着上太师椅上的章老太爷拱了拱手,“章老太爷,有礼了。”

他蜡黄的脸上笑吟吟的,却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安千户。”章老太爷也客气地回礼,同样拱了拱手,并请对方坐下。

谁知,安千户摆了摆手,“咱家就不坐了,和老太爷说几句就走。”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中就透出了一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意味,章老太爷父子俩皆是严阵以待。

安千户负手而立,接着道:“咱家听闻章家是淮北第一家,在淮北的势力盘根错节,不知章老太爷对漕帮有何高见?”

对方提漕帮是什么意思?!章老太爷惊得瞳孔猛缩,眉宇间的皱纹更深了。

漕帮可说是中原历史上最悠久的帮会,也是大盛最大的帮会,徒众遍布大江南北,皆以运糟为业。

这种民间帮会本与章家这种钟鸣鼎食之家扯不上关系,然而,六十年前当时的漕帮帮主找上了章家……此后,章家就和漕帮绑在了一起,并从中得到了莫大的好处。

一个世家的维系自然免不了财帛,章家几十年来淡出朝堂,还能有现在的富贵,就是因为那一份从漕帮得来的“回报”。

然而,这笔银子却是见不得人的。

想到这里,章老太爷的额头渗出些许冷汗,密密麻麻。

四周的空气在这一瞬仿佛凝固了一般,压得章老太爷喘不过气来,心跳如擂鼓般回响在耳边,这可是关系章家阖族的大事!

安千户仿佛看出了章老太爷的心思,双目中寒芒如电,又道:“章家暗中勾结漕帮……章老太爷可知是何罪?!”

安千户已经毫不掩饰话中的威胁之意,意思是,章家在暗地里做得那些个见不得人的事,东厂都知道,让他们自己掂量着。

章老太爷咬了咬牙,声音艰难地从牙关之间挤出,道:“敢问岑督主何意。”

安千户神情冷漠地勾了勾唇,随意地掸了掸衣袍上的尘土,只给了四个字:“好自为之。”

说完,他甩袖离去,只留下一道孤傲的背影。

章老太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出了一身冷汗,背后的中衣几乎浸湿了。

四周又静了下来,父子俩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一旁的章文澈也是眉宇紧锁,不解地喃喃说道:“章家应当没有招惹过东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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