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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大权(2 / 2)

她知道要让她和端木纭生活得好,端木家就决不能倒,历来夺嫡都是最容易诛连九族的,更何况大皇子是皇长子,若是不能即位,新君怕是难以容得下的……

她得想想怎么样才能让端木家避开这场祸端。

端木绯沉吟一下,抬眼对上端木宪深邃复杂的眼眸,笑吟吟地说道:“祖父莫急,先别自乱了阵脚。本来,显表哥占着长子的名份,已是所有人的眼中钉,现在多一个人出来分散注意力,其实是件好事才对。”

顿了一下后,端木绯意有所指地提醒端木宪道:“祖父,您可别忘了,皇上与北燕还有约在先,太子会是耶律皇贵妃之子。”

皇帝与北燕的这个约定虽然只是端木绯的推测,但是端木绯之前所有关于北燕的推测都一一被验证了,以皇帝现在对北燕的容忍,以他现在对皇贵妃的宠信,这个关于太子的约定十有八九是真的。

端木宪凝眸沉思着,右手成拳在书案上微微敲动了两下,看着手边的那张大红洒金帖子。

端木绯始终笑眯眯的,那精致的眉眼弯弯,如夏荷绽放,令人看着心就跟着冷静沉淀下来。

她不紧不慢地说着:“祖父,依孙女之见,您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盐引’制的改革,您是辅,新官上任三把火,总得让皇上和满朝文武看看,祖父是在尽心为国为皇上办事,并无私心。”

“至于别的,还是暂且观望就是。皇上春秋正盛,太子位也不是三两天就能定下的……”

况且,皇帝要是这个时候定太子,又怎么跟北燕人交代?!

顿了顿后,端木绯笑容更盛,又补充了一句道:“就和祖父争夺这辅之位一样……皇上一直在看着呢!”

端木宪深以为然地微微颔,只觉得心里的阴霾随着端木绯的一句句烟消云散,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心口也明亮起来。

他随口叫了一声“来人”,就有一个蓝衣丫鬟进来把屋子里的两盏八角宫灯点亮了,四周原本晦暗的气氛瞬间一扫而空。

端木宪又慢慢地捋着胡须笑道:“四丫头,祖父最近又得了些好东西,你要不要先挑拣挑拣?”端木宪的语气中透着一抹玩笑与卖弄的味道。

端木宪自任辅后,给他送礼之人自是络绎不绝,端木宪也不是什么古板、不知变通的,那些个太贵重或者居心叵测的礼就退了,有些个不轻不重的礼也就收下了。

端木绯听了眸子一亮,就像是闻了腥味的猫儿般,急忙直点头。

蓝衣丫鬟也不用端木宪再吩咐什么,就直接去捧了几个木匣子来,这些匣子都沉甸甸的,一个匣子装的是字帖,一个匣子装的是曲谱,还有一个匣子装的是些玉石小印,用来刻印章最好了。

端木宪也不算夸口,这其中确实有不少好东西,比如颜真卿的字帖,比如几块田黄石、鸡血石,端木绯也跟他不客气,随手顺了几样,没一会儿功夫就装了一匣子。

端木宪还想哄小丫头再多挑几样时,一旁的西洋钟忽然开始报时了,一声、两声……直敲了六下才停止。

端木宪喃喃道:“都这个时候了啊……四丫头,你大哥哥估计快来了。”端木宪笑眯眯地提醒了端木绯一句,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看着很是慈祥和蔼,语气中又带着几分宠溺。

端木绯下意识地朝西洋钟看了一眼,是啊,这都酉时过半了,这个时间也该是端木珩过来让端木宪考教功课的时候了。

想着,端木绯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惊得立刻就跳了起来,捧着她的木匣子对着端木宪福了福,“祖父,那我就先告退了。”说着,她还对着端木宪投了一个感激的眼神,谢过祖父替她打掩护。

端木宪看着忍俊不禁,对着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去吧。

端木绯提着裙裾拔腿就溜,一溜烟地没影了,只余下端木宪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屋子里……

六月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

池塘里的荷花也竞相开放,荷叶摇曳,荷香四溢,宣示着夏季来临了。

端木宪知道端木绯怕冷又怕热,特意叮嘱端木纭今年多采买些冰回来,所以从六月初开始,府中就早早地用上冰了,端木绯自从出宫回府后,每天都乖乖地待在府里躲懒、躲太阳,日子过得舒坦极了,只除了偶尔要与端木珩斗智斗勇,应付他裹脚布一样的絮絮叨叨。

除此之外,生活非常美好!

六月十三日,端木纭一早就出了门,和端木珩二人一起去了皇觉寺。

直到正午,碧蝉打帘进了小书房,对着端木绯禀道:“姑娘,太夫人的马车刚到了。”

小书房里,因为用上了两个冰盆,凉丝丝的。

端木绯正站在窗边的书案后练字,她正巧刚写完了两张纸,应了一声后,就随手把狼毫笔放在了一旁的鱼形白瓷笔搁上。

然后,她整了整衣裙,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冰盆,就带着碧蝉出了湛清院。

比起屋子里,外面的风像是蒸笼里飘出来的一般,热烘烘的。

端木绯可爱的小脸皱了皱,还是只能苦着脸往仪门的方向走去。

端木纭的及笄礼就快到了,端木府中不能没有长辈主持她的及笄礼,因此端木宪才会吩咐端木珩和端木纭一起去皇觉寺把贺氏和小贺氏婆媳俩接回府中。

等端木绯抵达仪门时,那里已经是一片喧哗,人头攒动,其他几房的夫人、公子、姑娘差不多都到齐了,众人交头接耳地说着话,好不热闹。

一辆黑漆平顶马车在门房婆子的引领下缓缓地在仪门外停下了,后面是策马而来的端木珩,又有粗使婆子立刻在马车下方摆好了一把小杌子。

很快,贺氏就在丫鬟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了,接着是小贺氏,再来才是端木纭。

半年不见,贺氏穿了一件紫酱色吉祥如意暗纹褙子,下面是绾色绣花罗裙,头上简单地挽了个整整齐齐的圆髻,用一根碧绿玉簪定住,看着端庄而素净,通身又隐约透着一身贵气。

小贺氏也同样打扮得十分素雅,婆媳俩看着清瘦了一圈,不过精神都不错,在皇觉寺里被佛法熏陶了半年,神情间看来倒是多了几分慈眉善目的感觉。

“见过母亲。”

“见过祖母。”

众人皆是屈膝给贺氏行了礼,接着再与小贺氏见礼,气氛十分和乐,乍一看,一副阖家和睦的景象。

请过安后,众人就簇拥着贺氏去了永禧堂,把正堂挤得是满满当当。

丫鬟手脚利索地给主子们都上了茶,贺氏装模作样地啜了一口热茶后,就放下了茶盅,看向端木纭,温声问道:“纭姐儿,这半年来府里可好?”

贺氏问得简单,端木纭知道她是在问府里的中馈,就挑拣着说了一些,比如因为端木宪升了辅,府里又多了些往来应酬,又采买了些下人;比如五房上个月添了个庶女,增添了一些份例等等。

贺氏一边饮茶,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又随口赞了一句“做得不错”,跟着,就话锋一转道:“纭姐儿,你的笄礼快到了,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正宾、赞者还有司者,你心里可有数了?还有,这笄礼上,可有什么想请的人?”

贺氏这几句话表面上听着,像是尊重端木纭自己的意见,但实际上众位女眷都心知肚明,贺氏这是想当甩手掌柜呢,本来姑娘家及笄礼上的这些个琐事一般都是长辈做主的。

端木绯眸光闪了闪,半垂眼帘,盯着自己裙角露出一对鞋尖,鞋面上的牡丹绣得惟妙惟肖。

她们姐妹俩回京才四年而已,除了守孝的三年外,在京中行走也就一年多,认识的人多是同辈,赞者与司者一般是由及笄者的闺中密友担任,可是这正宾却是要由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辈出任才行,距离及笄礼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们又如何能找到合适的人充当正宾。

聪慧如端木纭自然也明白,却是不卑不亢、从容得体地欠了欠身,应道:“多谢祖母提点,孙女心中有数了。”

几个女眷似笑非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猜测着:端木纭不知道是真的“有数”了,还是死要面子。这及笄礼可是女子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一旦失礼人前,难免以后为人轻慢……端木纭终究是太年轻了,该低头时不懂低头。

贺氏对着端木纭微微点头,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目光看向了端木珩,看着神情不变,眼神中却多了一抹慈爱。

“珩哥儿,你祖父派人与我说了,我知道你那门婚事没成……不过没关系的,你不用急,我和你娘会给你挑个好的。”贺氏温声安抚道。

小贺氏也在一旁频频点头,心有戚戚焉。付家虽然看着还不错,但是这京中多的是比付家更好的门第,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端木宪现在是辅了,他们端木家自然也水涨船高,如今多的是高门大户的女儿可以让端木珩随便挑。

至于其他各房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不由地面面相觑,暗道:老太爷的嘴巴还真是严,这一门婚事何时开始谈起,何时又吹了,竟然是不露一点声色。

“多谢祖母提点。”端木珩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对着贺氏作揖道,“祖父与孙儿说了,让孙儿好生读书才是要,婚事不急。”

看着端木珩说起婚事来脸不红心不跳,一派落落大方的样子,贺氏和小贺氏心里又有几分唏嘘,一方面庆幸这件事没乱了端木珩的心,另一方面心里又感慨端木珩根本就还没开窍。

端木珩撩袍又坐下后,贺氏的目光就又转了一个方向,望向了端木纭身旁的端木绯,嘴角抿出一抹不以为然的弧度。

“绯姐儿。”贺氏语气淡淡地唤了一声。

端木绯正在饮茶,没想到贺氏忽然把矛头指向了她,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贺氏,一边眨着大眼,一边乖顺地唤了声“祖母”。

她的小脸上笑靥如花,不仅漂亮,而且可爱。

贺氏慢慢地捻动着手里的紫檀木佛珠,神色看着十分慈和,语气中却掩不住的冷意,道:“绯姐儿,我最近在皇觉寺里也听说了一些事……你这段日子在外行事未免也太过张扬了些!”

这个丫头以前是傻子,现在又掐尖要强,未免走得也太极端了点!

贺氏以训斥的口吻说着:“端木家如今深受皇恩,你身为端木家的儿女,出去代表着就是端木家的颜面,自当谨言慎行,循规蹈矩,宽厚忍让!你在外面这样张狂,只会让人以为我们端木家的姑娘都如你这般……”

贺氏似乎压抑了许久,喋喋不休地说着,而端木绯也不说话,两眼放空地听着,任由思绪飘远。唔,今天早上吃的红豆玉米面糕可真好吃,闻之鲜香扑鼻,食之甜而不腻,松软香甜,吃得她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干脆明天再让厨娘做一回,还可以搭配温羊乳一起吃。

想着,端木绯不由口涎分泌,食指大动。

因为事不关己,这满堂的人大都心不在焉,因此竟然没人现正堂的门槛外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修长儒雅的身影。

四夫人任氏转身去捧茶盅时,正好注意到了,霎时间就傻眼了,一时忘了捧茶。

“我看四丫头挺好的。”门外的端木宪淡淡地出声道。

短短的八个字如同平地一声旱雷响,四周静了一静,厅堂里的一道道目光都循声望了出去。

着一袭石青色直裰的端木宪一撩袍裾,大步跨过了高高的门槛。

贺氏没想到端木宪会如此在大庭广众下下自己的脸,顿时面色微僵。

厅堂里更为安静了,鸦雀无声,只余下了端木宪的步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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