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堺町和地内町做生意,这两个地方都是反对织田氏的,和他们还真没有交情。”陈申答道。
“真是太遗憾了!”这位朋友叹息道。
陈申知道,织田信长整天打仗,军费本来就不充裕,整日里靠着威胁讹诈筹集军费,跟他做买卖能得到什么好处,不禁惊奇地问道:“这有什么可遗憾的?”
“年兄,你可不知道,如今有人出大价钱,要往伊势湾给织田氏家族送货。”这位商人答道。
仔细一琢磨,陈申认为所运之物必是火绳枪无疑,彼此心照不宣,摇着头笑道:“这种买卖不干也罢。”
这位商人颇为神秘地笑道:“呵呵,你可能不知道这是谁家的买卖。”
“不管谁家的,这种买卖可能都干不得,从南洋运到琉球,很难通过明军检查这一关,咱琉球官府也不会放任不管,再说了,真有这样的好事,可能也落不到咱们的头上。”陈申答道。
“陈年兄言之有理。确实像你说的那样,这生意不好干,故此,才找你这样的日本通帮忙。”
“从琉球到日本这一线,靠着我这样的日本通还好办,可谁能从南洋运到琉球来?”陈申不解地问道。
“这不用你操心,人家自有办法。”这位商人颇显自信地答道。
陈申急忙问道:“什么办法?”
“年兄有所不知,如今咱们琉球出了个强人,带领一支人马大闹吕宋岛,把西洋人打得落花流水,招致他们的疯狂报复,据从南洋过来的商人讲,西洋人想消灭海盗还真不容易,明朝曾要求往吕宋派兵,却被西洋人拒绝了,咱琉球也不甘落后,正在组织远征军先锋队,准备派往吕宋参与剿匪,你想想看,由他们出面来贩运火绳枪,还能有什么问题?”
陈申闻言暗自吃惊,不用说,大闹吕宋岛的强人,定是林风无疑,但不知这位想趁机发军火财的琉球官吏,到底是何方神圣?不过,他也十分清楚,琉球有王公公在,这样的事情断不可让其发生。
“请问这是谁家的生意?远征军的先锋官是谁?”陈申问道。
这位商人想了想,摇着头答道:“说不好,有人说国相马良弼家的,也有人说是长史郑迥家的,甚至传言说是他们俩家合伙的买卖,最离谱的说法是,东厂大太监王公公在暗中组织,通过他曾经的两个眼线来执行,如若不然,马镫、马鞍这两个跑船的小混混,为何一夜之间成了那霸港的文武长官?至于远征军先锋官么,似乎还未定人选,将来摆擂台选拔。”
这番话还真不像是空穴来风,让陈申出了一身冷汗,为了摸清这件事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商人大喜过望,宴请了陈申之后,表示将来要参与陈申的生意,便让他回家等着去了。
陈申回家连续等了好几天,依然不见那位商人的动静,有些按耐不住,便又跑到那霸港去打听,正好碰上马镫、马鞍兄弟在迎接郭奕和许灵儿,要上前去相见,却被管带营的官兵给轰走了。
通过这件事来看,陈申否定了最后一种说法,决不可能是王公公利用马镫、马鞍来干这种勾当。
次日,正当陈申准备来拜见郭奕和许灵儿之际,一大早就被那位商人给堵在了家中,直接把他带进了首里城的一家艺妓馆,二人一起吃饭看戏,等着那位神秘人物的出现。
一直等到了天黑,来了个小太监模样的人,要求陈申讲述其在日本经商的经历,之后,又问了一系列的问题,陈申沉稳应对,所有的问题对答如流,把这个商人给高兴坏了,认为此事基本上已经敲定。
突然,小太监显得很不高兴,发起了脾气,把那位商人给赶了出去。
本以为有什么机密要谈,陈申默默打量着这个小太监,却发现他忽然掉下了眼泪,从怀中掏出来一团纸,递到了陈申的手中,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摊开了这团纸,发现字条上写着联络方式,另一张纸上写了首诗,陈申看罢,立刻明白这是王公公写的,他老人家可能已经不在了;于是,他急忙追出包厢想问个究竟,只听那个小太监矜持地讲道:“还跟着我干什么?该办的事情赶快去办吧!”
正在陈申万分悲痛之际,那个商人回来了,笑呵呵拉着他回了包厢,随手关上门,兴奋地问道:“现在你应该明白,暗中操纵这门生意之人,就来自王宫,你不会再有什么顾虑了吧?”
陈申强忍着悲伤答道:“明白了,我们走吧。”
那位商人以为大事已定,唯恐陈申将来甩掉自己,当晚就要和他签订文书,非得拉着他一起到那霸港去一趟。
于是,陈申答应了他,二人一起离开了艺妓馆,借口回家取印章之机,急忙将这张字条送到了林家烧酒坊,发现郭奕和许灵儿等人正忙得焦头烂额,就没多说什么,为了不使那商人起什么疑心,急匆匆去了那霸港。
根据陈申这段描述,很显然,这是企图贩运火绳枪的马良弼,正在故意释放烟幕弹,但令人奇怪的是,他所买通的小太监,居然是王公公的人。
与王公公失去联络有段日子了,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如果不是借助这次机会,可能连这张字条也传递不出来,因此可以肯定,这个小太监是王公公的心腹,那么,他应该来自正妃娘娘的身边。
看来,马良弼及其狡猾,他所干的这些事,肯定是瞒着他的姐姐马王后和尚永王,让正妃娘娘身边的太监出面组织,一旦事情败露,可以嫁祸给这娘娘千岁,而她的娘家、马良弼的政敌长史郑迥也将引火烧身。
于是,郭奕果断地做出了决定,趁着明日贺寿之机,亲自去会一会马良弼,尽可能挽救正妃娘娘,不要让王公公的心血付诸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