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头挥去脑海里那些关于对叶青的思索,看着谢深甫道:“叶青之事儿暂且不提。只是如今谢兄打算如何应对?这一次人家可就是冲着你来的。”
“明日我便禀奏圣上,请圣上为谢某圣裁此案,我相信,圣上必然是会给渠伯、傅良一个清白。即便是……即便是最终无法更改,谢某也不会因此而向史弥远低头,大丈夫行得正坐得直,一不愧对朝廷,二不愧对自己的良心……。”谢深甫即便是心里不愿意如此,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有了回头路,唯一能够做的,便是靠着文人士子的风骨坚定着对朝廷的忠诚一路走下去。
“大理寺毕寺卿那边,留某明日可帮谢大人详询一番,看看他那边是否可有应对之法。”留正显然也不愿意就此撒手不管,何况,不管怎么说,谢深甫最起码对于朝廷的忠心可是天地可鉴,比起叶青、史弥远、韩侂胄可是不知忠正了多少。
所以若是眼睁睁的看着如此一个忠臣,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也是于心不忍。
“那就多谢留大人费心了。谢某这一辈子为官碌碌,并没有结下什么人情缘分,即便是想要找人疏通,哪怕是打听、探视一番,都不知道该去敲门谁家的府门。当然,谢某也绝非是迂腐之辈,留大人不必过于强求……。”请留正坐下后,谢深甫露出有些在留正看来颇为可怜的笑容,而后有些双眼放空道:“谢某其实心中也很清楚,这一次人家是有备而来,又有当朝左相在背后撑腰,渠伯跟傅良这一次……怕是凶多吉少了。这诺大的天下啊,能够跟左相大人抗衡的,也不过是那三两人,史弥远刚刚已经被我得罪,而叶青……恐怕若不是今日在一品楼相遇,人家都不会知道我谢深甫是何人。其实能够搭救渠伯跟傅良的,也就是叶青跟史弥远了,谢某如此说话,还望留大人莫要见怪。但谢某身负皇恩,朝廷在差遣谢某为临安安抚使,吏部侍郎,长子为嘉兴府通判、次子为绍兴府通判时,初心绝非是为了让谢某有朝一日去投靠史党、韩党或者是叶党,而是为了让谢某能够味朝廷持一缕清明。谢某人微言轻,自是不敢以私事而废公。凡事不可强求……。”
留正坐在旁边,脸颊一时觉得有些火辣辣的痛,浑身上下也是感到一阵阵的燥热跟不适,相比于谢深甫的忠正来,留正除了自愧不如外,此刻心里头还充满了对谢深甫的憧憬跟由衷的敬意,毕竟,比起人家来,他留正在身居右相后,偶尔也会产生患得患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
“毕寺卿同样也曾多次被太上皇召进孤山,元日之时也曾面见圣上,留某想,大理寺即便是不能够……。”
前厅内的谈话,一字不落的被谢道清听在耳里记在心上,虽然她很赞赏祖父的气节、风骨,但在她的脑海里,时不时出现那个怀抱婴孩儿的男子面孔时,却总是觉得那男子不像是一个坏人,更不像是在临安城内,一些人嘴里传的那般凶神恶煞,反而看起来很随和的样子。
如此之人,怎么会是一个枭雄呢,怎么会是一个连朝廷都不放在眼里的大奸臣呢?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是不是就像刚刚那留大人所说的,是有坏人一步一步的把他逼到了今日的这般地步呢?
少女的心里对于那抱着婴孩儿的男子,越是细细琢磨则是越发的好奇起来,关山一役有人要杀他,而后他死里逃生,回到临安就把害他的人杀了,但为何没有杀留正呢?
信王也是死在了他手上,祖父向来尊崇有加的沂国公赵汝愚,也是被他杀了!这个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怕朝廷、圣上、太上皇吗?他跟那史弥远、韩侂胄比起来,谁又更厉害一些?他们三人谁的权利最大,谁又能从刑部大牢里救出爹呢?
蹲在窗前的少女,抱着双膝发呆,一会儿脑海里会不由自主的浮现那抱着婴孩儿的男子形象,一会儿又不知为何,会突然出现那男子如花似玉的夫人脸颊,虽然不过是匆匆一瞥,但她却是记得极为清晰。
“其实若是请叶青帮忙救出令公子,此策也并非不是不行。”留正的话语,让蹲在窗前的谢道清脑海里一震,再次缓缓起身,趴在窗户处侧耳倾听着。
“留大人为何如此说?”谢深甫皱眉,他不知道为何留正突然又把话题,从明日委托大理寺卿毕再遇的身上,一下子又转移到了叶青身上。
当然,他也相信,叶青绝对有这个能力,能够跟韩侂胄对抗,从而救出自己的长子跟临安通判陈傅良二人,但他谢深甫不想把这一辈子的风节,毁在投靠叶党一事儿上。
像是知道谢深甫心里忌惮什么一般,留正摇头道:“非也。留某想问,谢兄可还记得今日叶青在一品楼时说了些什么?”
“不知……不知留大人说的是什么时候?”谢深甫虽然不愿意与叶青为伍,更不愿意投叶党之下,但看着留正那正色的神情,再想想心里一直让他纠结担忧的长子跟属下,以及自己的宝贝孙女,若是万一失去了爹,这不得哭的稀里哗啦的。
“留某得罪过他,甚至是把他陷入到了绝境之中,但叶青反而像是我跟他之间没有任何恩怨般,并没有对我施以任何报复,甚至今日还不惜跑到我们所在的雅间,提醒我们要小心他人的报复。这虽然说不上是叶青的好意,但何尝不是我们可以利用的一个机会?”留正刻意压低了声音,窗户边的小黑影,也把头越发的贴紧窗户,试图能够听的清清楚楚。
“你的意思是……。”谢深甫微微动容道。
“何不将计就计?朝廷差遣你为临安安抚使是为何?”留正神秘一笑:“正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若是我们能够趁此机会铲除掉二人,岂不是更好?”
此刻窗户边的小黑影,已经完全听不清楚里面再说什么,急的有些抓耳挠腮的谢道清,看了看那扇窗户,又望了望不远处的厅门,最后是一咬牙一跺脚,闷头向着厅内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