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为安西军付出的代价别人难以想象。
虽然羞并快乐着,虽然如今顾青与太子之间已达成了肮脏的交易,将南方各州的赋税收入囊中,但……康定双的锅该背还得背。
当初安西军离开龟兹时,顾青便嘱托康定双负责安西四镇的商贾之事,为出征在外的安西军多赚钱粮,保证安西军的后勤。
然而从安西军入关到今日,顾青却没收到过康定双的一文钱,一粒粮,若非战事紧急抽不开身,顾青早就派人回安西将康定双吊起来毒打了。
“叫他来见我!”顾青脸色阴沉地道。
亲卫转身离去,顾青又对常忠道:“在廊下埋伏五百刀斧手,听我摔杯为号……”
常忠惊道:“公爷,……不必安排那么多刀斧手吧?只有一个人,五百刀斧手冲进来里三层外三层,排队都轮不上剁一下的。”
“史书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不管对方多少人,五百刀斧手是标配……”
“真……真要安排刀斧手?”常忠不大确定地问道。
顾青叹了口气,道:“你们啊,就是太认真了,什么话都当真,人生未免太无趣。”
亲卫领着安西派来的人过来,顾青一见不由露出了笑容。
对方是熟人,非常熟。
当初在龟兹城时围着他屁颠颠献殷勤的节府李司马,身材圆滚滚的憨厚胖子,为了皇甫思思的身份,李司马还伙同顾青偷偷改了皇甫思思的户籍名册。
“顾公爷,您老可真是……想煞下官也!”李司马珠泪涟涟,夹杂几分半掩门苦苦盼来了流氓的惊喜,表情多层次体现,很炸裂。
顾青没来得及招呼,猝不及防被李司马狠狠抱住,李司马的拥抱很用力,像人生的最后一场道别。
被一个两百多斤的胖子抱在怀里是什么感觉?
顾青只觉得自己被包裹在一团下锅的肥膘里,整个身子所触所感又软又柔又肥腻。
“李司马,你正经一点。”顾青严正警告。
热泪盈眶的李司马不愧是老熟人,立马听出了顾青话里的警告意味,触电般放开了顾青,肥腻的身子非常灵巧地往后弹了一步,身轻如燕。
顾青朝李司马身后看了看,道:“就你一个人来?”
李司马堆笑道:“是,康先生派下官来的。”
“你一个人?”顾青不死心地问道:“没有车队?没有民夫送钱送粮食?”
李司马笑容有些僵硬:“呃,公爷恕罪,没有钱,也没有粮食……”
顾青微笑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危险:“我需要一个完美的解释。”
胖子容易流汗,李司马额头上的汗珠流了下来,面容苦涩道:“公爷容禀,这一年来康先生已经尽力了……”
顾青仍然微笑:“我不听过程,只要结果。”
“安西军入关后,安西四镇只留了数千兵马留守,吐蕃人又蠢蠢欲动,年初时还派了一支万余人的兵马寇边,幸好被于阗镇的守军击退,吐蕃人估摸也缺粮,不敢劳师动众,于是退兵了。”
顾青眼睛眯了起来:“吐蕃人见我大唐叛乱,欲趁火打劫?”
李司马苦笑道:“公爷说得不错,主要是安西军悉数被调入关中平叛,安西四镇防务空虚,吐蕃人便动了贼心思,欲将西域纳入囊中,掌握西域商路。”
“后来呢?”
“幸好公爷曾经的平吐蕃策妙极,吐蕃今年愈发有心无力,出兵寇边也只派了一万余兵马,下官认为他们国内的粮食和耕土也告急了,故而无力再派更多的兵马,于阗镇久攻不下,他们认为代价太大,于是退兵了。”
“吐蕃赞普察觉到他们国内粮食和耕地变少了?”
李司马点头道:“是,今年初春时,吐蕃赞普便发下诏令,不准国中地主农户再种药材,违者究罪。但国有国法,下有对策。贩卖药材的收益实在太高了,是种粮食的好几倍,吐蕃国内的权贵和地主们表面上答应,可背地里阳奉阴违,仍然大种药材运来安西,今年开春到如今,龟兹城收购的药材比去年只高不低。”
李司马小心地看了看顾青的脸色,低声道:“康先生担心吐蕃人识破了咱们的弱敌之策,于是今年更提高了收购药材的价钱,将去年存攒的利润全部贴补给了吐蕃人,让他们愈发利欲熏心,继续维持国内耕种药材的现状,所以这一年来安西的收支只能勉强维持平衡,无法赚得利润补给安西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