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不容易进化到食物链顶端,难道是为了吃素的?”顾青愈发不满了。
皇甫思思掩嘴笑道:“侯爷您这模样……哎呀,莫闹了。如今整个龟兹城的百姓和商人都在夸侯爷呢,他们都说侯爷为了五千匹战马敢跟河西节度使开战,可见侯爷何等护犊子,还说侯爷性烈如火,公正严明,吃不得一丝亏,安西有了侯爷坐镇,往后别的节府休想占咱们一丝便宜,侯爷当节度使,安西子民有福了。”
“若教百姓们知道性烈如火的顾侯爷原来这么挑食,还经常吃饭不给钱,怕是很多人会失望呢。”
顾青撇嘴:“失望又怎样,非亲非故的,我用得着活给他们看吗?嗯,听出来了,你又拐着弯儿的催债,呵,女人,你没有成功引起我的注意,所以欠你的钱目前不打算还。”
皇甫思思白了他一眼,哼道:“反正妾身想嫁人时,侯爷若仍不还钱,妾身便收拾包袱嫁给侯爷,占个妾室的名分妾身也认了,毕竟早已将嫁妆预付给侯爷了,侯爷不娶也得娶。”
顾青神情顿时严肃起来,这么一说,他还真要认真考虑还钱的事了,怎么能为了一点点欠债而轻易让这个女人得到自己?
顾青想了想,认真地道:“你这是挟债讹诈,我会报官的。按《唐律疏议》,凡讹诈者杖二十,徙千里,五年不得还。”
皇甫思思气得想打人:“明明是你欠债,我反倒要受罚,凭什么?”
“所以,妇女同胞们也要识字,要懂法,否则世道会对你们非常残酷。”
皇甫思思脱口道:“妾身识字,读的书不比你少……”
顾青挑了挑眉:“哦?原来是隐藏版的才女,失敬失敬……”
皇甫思思顿知失言,神情有些慌张。
顾青望着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悠悠地道:“大漠荒城,边陲小店,倒是藏龙卧虎之地,连个小掌柜亦是满腹诗书的奇女子,得此城而治之,何等荣幸。”
皇甫思思掩饰般理了理自己的发鬓,沉默许久,幽幽地道:“侯爷,妾身有事瞒您,但……妾身有苦衷。”
顾青淡淡一笑:“我知你来历神秘,亦知你定有苦衷,可我还知道,你终究不是坏人,从我第一天认识你,便看出你眼里有怨恨,但没有恶毒,想必你的身世是一段不凡的故事。”
皇甫思思轻声道:“侯爷,待日后……妾身慢慢讲给侯爷听。”
“不勉强,想说的时候再说……”顾青又补充道:“我是安西之主,你若被人欺负,或是受制于人,不妨告诉我,我可以为你做主。”
皇甫思思犹豫许久,轻声道:“若妾身的存在不容于世,侯爷当如何处置?”
“不容于世?世上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人都活得好好的,凭什么你不能容于世?哈哈,真是笑话。”顾青笑声一顿,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道:“不管你是怎样的来历,曾经干过什么事,在安西这片地面上,我能保护你。”
皇甫思思眼眶一红,哽咽道:“侯爷你……为何对我如此好?”
顾青叹道:“你孤身一人在这大漠荒城里谋生,挺不容易的,我是在被人欺凌中长大的,不希望有人再重复我的经历了,那些回忆并不美好。”
…………
夜深,子时,节度使府。
裴周南与边令诚都住在节度使府的后院,而真正的安西之主顾青却习惯住在城外的大营里,这个事实令裴周南感觉很不好,有种鸠占鹊巢的不安感。
夜深之时,边令诚将裴周南请到自己的厢房,二人坐在烛台下,边令诚从桌案上取了一份奏疏递给裴周南。
“裴御史,顾青擅自兴兵与河西军启衅一事,下官已写好了奏疏,上面详叙了顾青起兵得因果,还有随同他兴兵的安西军将领,请裴御史过目。”边令诚的笑容带着几许谄媚意味。
裴周南接过奏疏,认真地看了一遍,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边监军,奏疏里有些措辞恐怕不是很合适吧……”裴周南指了指奏疏,沉声道:“顾青擅自兴兵不假,但不能定义为‘启衅’,兴兵是有原因的,他是为了五千匹战马,这个原因一定要写清楚,不能一笔带过。”
边令诚笑道:“就算为了战马,但兴兵总是不假的,既然兴了兵,那就是‘启衅’,裴御史不是一直想扳倒顾青么?这次顾青可算被咱们拿到把柄了。”
裴周南脸色忽然阴沉下来,盯着边令诚的脸沉默许久,缓缓道:“边监军,你以为裴某是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