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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1 / 2)

第八十九章

夜深露重,万物静谧。

楼道一片漆黑, 声控灯亮起时陈啸之恰好推开了门。

黑暗中满屋尘灰的味道, 沈昼叶被呛得咳嗽起来, 看着面前全然陌生的房子。迷茫地问陈啸之:“你搬家了你家原来不是住在茶马南路吗”

陈啸之淡漠道:“我搬出来了。”

沈昼叶一愣:“和爸妈吵架”

“不是。”陈啸之漠然地说:“因为成年了, 该有个自己的空间了再说, 我在国外也是自己住。”

自己住

沈昼叶想起自己高中时刷到的,那些来自陈啸之的sta, 照片里的金发碧眼的大胸姑娘和派对她由衷地心想鬼信陈啸之你会独居, 你也就是没浪断腿而已。

然而这是不能说出来的。而且

沈昼叶朦朦胧胧地说:“不过, 你住的这边, 好像离我家挺近的。”

陈啸之站在门边微一沉默, 没回应沈昼叶这句话。

过了许久,他淡漠地开口, 说:“不早了。我给你把客房收拾出来。”

怎么会不近呢。

陈啸之辗转反侧地想。

城市终究只有那么大, 再大的怪物都市也只有有限的空间,何况他们两个人都扎根于此,陈啸之总是难以避免地听到她的消息, 再逃避、再拒绝也没用。

事实上在过去的十年中, 陈啸之其实仍然与她有着交集。

他们的熟人圈子高度重合,生活圈子也扎着堆,连父母阿姨买东西常去的购物中心都相似,陈啸之上学时每年都会回国, 更是不止一次路过北大古老的校门。

他每次路过时,都知道沈昼叶, 一定在里面。

他知道沈昼叶是如何升上高中的,笑得她在新的环境如何生活,听说过她在第二次竞赛中的表现,知道她以怎样辉煌的姿态进入了大学她的人生像是在气体中做着布朗运动的分子一样难以预测,却总会传进他的世界,像是阿伏伽德罗假说的唯一解。

后来沈昼叶却变得无声无息。

陈啸之躺在床上,想到过往怎么都睡不着,直熬到天都亮了。

天光蒙蒙亮,他打着赤膊从床上爬了起来,去倒了点水喝,路过他给沈昼叶收拾的客房时却听见里面有簌簌的,翻被子的声音。

又认床了

陈啸之不愿意沈昼叶睡不好觉,轻轻地在客房门上敲了敲,低声问:“你没睡着”

客房里轻轻地、柔软地,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晨光熹微,照亮了布满尘灰的地板。

陈啸之那一瞬间,心尖都泛起了酸软之意。

他一直不知道怎样的人生才能造就一个沈昼叶这样的柔软娇气,却又坚强至极的女孩她像四月春花又像八月疾风骤雨,那么美,几乎是捏着他的命脉一般。

吱呀一声,陈啸之将门推了开。

室内,清晨阳光自阳台洒了进来。青白日辉中,沈昼叶蜷在床上,被子将她整个人都埋了起来,像个松松软软的蚕蛹,只露出一点绒绒的脑袋。

陈啸之:“”

他走过去,打算哄沈昼叶睡觉可刚在床边坐下,还没拍她后背呢,就对上了沈昼叶朦朦胧胧的眼睛。

“”

阿十两颊烧得通红,一双眼里如雾似水,正难受地看着他

陈啸之:“”

北大一院熙熙攘攘,门诊部挤得飞起,候诊区挤满了外地慕名而来的病人。娇气鬼发着高烧,裹着陈啸之的外套,虚虚弱弱地靠在外套主人的肩上。

还难受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啸之:“”

有人背着编织袋经过,陈啸之伸手按住沈昼叶的脑袋,不让她的头被碰到,就等在那。

“来了老陈,久等,”一个声音朗声道:“你怎么突然回国了”

陈啸之一愣:“袁东”

那叫袁东的明显是个年轻医生,胸前仅挂着医师二字,脖子上挂着听诊器,是陈啸之的旧识。袁医生博士毕业刚开始工作不久,穿着件浅绿的手术服,头发拢在同色的帽子里。

袁东摘下口罩,漫不经心道:“急诊有个大出血,来晚了,久等怎么突然回国了,还有事找我”

陈啸之粗鲁地揉揉沈昼叶的脑袋,让她安稳睡觉,还把她身上的外套拽紧了点,毫无波澜地说:“这故事说来话长,您这泡手术室的恐怕没时间听,帮我看看这位。”

袁东:“第一次见你带除了你妈之外的女的这姑娘谁啊”

“我学生”陈啸之别别扭扭地抱怨道:“前几天印尼海啸不是,在那边受凉感冒了,特娇弱一个人,也不是啥大病,你给她随便看看,开点儿药就行了。”

袁东:“开药能微信问我吗,你去药房买都行我从急诊跑过来容易么”

陈啸之嘲他:“我总不能把你们主任叫出来看感冒吧”

“”袁东说:“你他妈真是绝了。”

陈啸之说:“随便开点儿就行了。”

袁东怼道:“随便开点你对专业人士就这态度你让学画画的人随便给你画点儿画试试,看看对方能不能戳死你”

袁医生话音未落。

“您高数怎么过的”陈啸之开口道。

袁东:“”

“袁医生您医用物理怎么过的”陈博士恶毒地逼问:“卫生统计怎么过的吃水不忘挖井人,你是要戳死谁”

“,”袁东脸上写满痛苦,朝后一让:“陈教授,您请进。”

治疗室里安静不少,隔绝了外面嘈杂的声音。

袁东充满敷衍,将听诊器往耳沿一戳,拿起耳温枪,漫不经心地开口:“头发撩下,先测体温。”

陈啸之细致地撩起沈昼叶的头发,露出她烧得绯红的耳朵,安抚地捏捏耳根。

“没事啊。”陈啸之揉揉沈昼叶的耳朵,敷衍地说:“一会儿就好了。”

袁东嘲道:“陈啸之,你确定这真是你学生”

他还没说完下半句不是你女朋友,就僵在了那。

沈昼叶高烧不退,浑身无力,几乎任人摆布,连耳根都烧成了红色,泪眼朦胧的,模糊地看向袁东,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袁医生难以置信地说:“草”

陈啸之一愣。

袁东道:“沈师妹你怎么”

上午十点钟的太阳光辉灿烂,沈昼叶看见熟人,难受地闭上了眼睛

“别人的话我可能给开点药就算了。”

袁东将就诊卡捏了起来,听诊器对折塞进兜里,严肃地对陈啸之道:“师妹得去做个胃镜,再查个血常规。”

陈啸之声音都在发抖:“怎怎么了”

“你怎么会认识她”陈啸之站在走廊上,穷追不舍地问道:“她不是物理学”

沈昼叶不是物理学院的么,你们北医怎么会认识她

“2011级物院的小学妹嘛,”袁医师漫不经心地摘了手套:“我为什么不认识沈小师妹,校医院老客户,我离开校医院前平均一个月就得来找我一次,简直是个药罐子”

“花粉季柳絮季有哮喘,”袁东道:“还被硬生生折腾出一身毛病,后来我来一院,她有时候病的厉害了也会来找我要个号,可不熟么”

袁医生停顿了一下,忽然意识到陈啸之周身的氛围不对,又奇怪地道:“老陈干嘛呢,不去交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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