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媳妇叫王姑姑一句句诘问地张口结舌面红耳赤，支支吾吾不知说什么好了。

黛玉略顿了顿方才道：“姑姑言重了，哪里用的着这样隆重？我不愿张扬。”

王姑姑会意，笑道：“姑娘慈心。”

“去回外祖母，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父亲才赴任去了，家里忙着收拾了好一阵子，上上下下又是好大一个摊子，处处离不得人。我倒是不好走开，改日罢。”黛玉笑了笑，轻声道，“改日我这里收拾好了，一定列席请外祖母和两位舅母并家中姊妹们来顽，也可一解思念之情。”

那媳妇巴不得这样一声，忙福身应是，赶着告退走了。

王玚在里间再也憋不住了，忍不住大笑着出来，连连道：“好好好！妹妹同王姑姑，不，尚书大人这出儿戏演的极好，一唱一和的，别说是那人了，只怕我也叫蒙过去了，还感恩戴德呢！”

王姑姑笑眯眯福身道：“折煞老身了，小王大人叫一声姑姑便罢，什么尚书大人，不过是给她一个下马威罢了！”

“姑姑一向和善的，”黛玉也笑了起来，“方才那样还唬了我一跳呢！”

三人一时都是大笑。

半晌止住了，王玚才感慨道：“有姑姑在这里，我真是再没什么不放心的了——不瞒姑姑，别说妹妹如今是郡主，便纵是公主又如何呢？更引得周遭那起子小人苍蝇似的围上来乱转，只打量妹妹小，想哄骗。妹妹能躲过一次两次，难道次次都行的？所以我不放心，如今姑姑来了，倒是叫我松了好大一口气。”

王姑姑听了，忙道谢说王玚抬举，两人互相客气半晌。

还是黛玉含笑止住了，“姑姑、哥哥都是自己人，咱们不必这样见外。”

两人这才罢了，又都笑起来。

王玚见黛玉缓过来不那样难受，贾府来人也打发了回去，便笑着要告辞——他也心知肚明，如今林府唯有黛玉一人在家，自己不好多待。

“只怕这时候外头送行的官员也回来了，我虽请了假，可还是回去瞧一瞧的好。”

黛玉忙起来道：“是，不好耽误哥哥正事儿——雪雁，你送一送哥哥。”

雪雁忙答应了，便跟着王玚出去。

黛玉送至院门外，碍于王姑姑在，便只挥了挥手远远看着他去了。

王姑姑见王玚走得远了，这才笑道：“姑娘进去罢？外头冷，仔细冻着了。”

黛玉低声答应了，两人便往回走。

至屋内，王姑姑便叫底下小丫头全出去，自己亲自关了门，在黛玉面前福身一礼。

黛玉唬了一跳，忙躬身去扶，急道：“姑姑这是做什么！”

王姑姑正色道：“姑娘不必拦着，这是该当的。是给您赔礼——方才我抢着替姑娘说话，这不合适，是我越礼了。”

黛玉急了，忙拦住不肯，“姑姑是为我好，难道我不明白！若是为了这个责难姑姑，反是我的不是。”

王姑姑执意不肯，仍是轻轻行了礼才罢了，黛玉就有些过意不去。

王姑姑这才劝道：“姑娘的心我明白，只是终究礼不可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做出去给人看，也是要有的。”

她扶着黛玉坐下，又道：“姑娘，说句不好听的，方才那人虽是得意忘形，可有一点说的是了，如今府内只有姑娘一人，您又是圣上亲封的郡主，贵妃的义女。打眼瞧过去，近十年了，没一个能比上您这样风光的。

“我说的粗鄙，可是这么个理儿——您在那有心人眼里，就跟香喷喷的肥肉似的，谁都想着吃一口，那就是吃不着，沾点肉香也是好的——那您想想，您如今可不是要千般仔细，万分小心。”

黛玉听得静下来，半晌才起来郑重行礼，“多谢姑姑提点，黛玉感激不尽。”

王姑姑见她这样，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熨帖，两人自此一交心，关系才是和睦了。

王玚后来听见风声，心里也放下来，这才专心转到扩展科举，发展借书之事上来，这却是个大工程，没两三年，只怕是不成，王玚又不愿假手他人，着实费了不少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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