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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2 章(1 / 2)

作者写文不易, 请到晋江支持正版  那年岁小些, 跟王玚一般大的,竟还未开蒙, 整日懵懵懂懂,跟着一个还未取得功名的助教念些三字经弟子规等书,其实也念不进去几个字,也有连笔都不知怎样拿的——全是家里大人送进来,为着省自己请先生的束脩、小儿一日的茶饭嚼用并图着那学堂里一月给的二两银子的笔墨钱。

那年岁大些的,虽然有一两个看着是懂些世俗道理,但于诗书一道上却都是一窍不通。先生讲课时一个个昏昏欲睡,大梦周公, 放茶饭时却一个比一个急着抢先。整日只知道妓子小倌儿风流名角,或者色子牌九玩叶子的,扒着家里有些钱的几个纨绔胡闹。

另一个, 王子腾到底是军伍出身,并不十分重视这个,又怕皇帝疑心, 竟也不敢请什么名家大儒。

学里主讲的老先生,原来是王家一个旁支的亲家, 到五十几岁上好容易中了举人, 之后却再也不能了,又蹉跎了几年,便找了这样一个书馆来教书。其实年迈无力,又有些迂腐之气, 并不怎样看重这些只知玩乐的富家子弟,只不过每日消磨时辰,对这些不正的风气也是半睁半闭,不大管教。

如此下来,弄得好好一个王氏族学乌烟瘴气,不像是学堂书馆,倒像是茶馆伎所了。

王玚却是真心想有些成就,上了一两个月下来,东西没学到许多不说,吃食上也不精心,都是粗制滥造的。他前世今生,从来都是贵公子一样的行事,哪里还能受得了这个?

当下他也懒得跟管事纠缠,回府禀过牛夫人,请王子腾王子胜出面,加上傅夫人的情分,请傅经纶大人教导,却又思虑到不好差了辈分,便拜在傅大人的同僚,上届二甲第十名,新晋太学博士刘炳的门下。

刘炳为人严肃正直,虽然中进士之时年近四十,算不得天分绝佳,但胜在稳重踏实,根基深厚,王玚自后世而来,不需所谓新派学识,出奇制胜,只用深入习学当代思谋,以免太过出格,反而不美,故此,他对这个先生满意至极,到如今也跟着学了五年。

今日恰是月末,王玚休息,便起的晚了些,至卯正才叫鸢尾叫起——往日都是卯初即起,晨读一个时辰过后便去城东老师家中接过布置的课业,等刘炳下衙之后回来讲评。

鸢尾打起拔步床上的厚帐子,轻声问道:“大爷可是醒了?今日不必去上课,不然就再歇一会子,稍等起来,径去给太太请安也好。”

王玚闭了闭眼,还是叫鸢尾取过袄子来:“不用,功课不可有一日懈怠。”

鸢尾便答应着去取大袄,又叫小丫头打热水拧帕子来。

王玚略等了等从床上起来,让鸢尾伺候着穿上家常的衣裳——身上一件秋香色浅云纹半旧大袄,底下就穿上牛夫人前日嘱咐新做的厚缎子松花绫裤,锦边弹墨袜,厚底鹿皮皂靴,越发显得身量高挑,面如秋华,纵使不常与房里丫头们谈笑,也叫一屋子的小丫头偷偷瞧着红了脸。

王玚净过面,拿热帕子擦净水珠,取柳条沾着青盐擦了牙。这才接过蝶豆拿小茶盘递过来的建莲红枣儿汤,慢慢喝了一盏,略缓缓,又从蒲桃捧着的广口哥窑缠枝碟里头取了一小块法制紫姜来,噙在口里。

蝶豆和蒲桃都是王玚八岁那年搬出来独自居住时,牛夫人拨过来伺候的丫头,恰巧跟鸢尾、绿萝都是花儿名,王玚便也没费神取新名字,就这么叫着了。跟了这几年,看着也都老实本分,王玚这才放心让她们进内室伺候。

这却要提一句王家的下人们了。婆子媳妇不用多言,自然是由牛夫人分管调度。倒是各院子里的丫头小厮们值得说说:

王子腾与牛夫人并不分房,故此,从王子腾年轻时的丫头们都放出去各自成婚后,并不单独再为他准备丫头。只是平时公务往来、出门交游用着八个常随、八个小厮,这些都由王子腾的奶兄李俊家的老大李岭总管。

牛夫人房里现下是六个大丫头,翠玉、红翡、绿松、猫眼、和田、灵璧,贴身伺候,每人每月一两的月钱。又有八个小丫头,就做些跑跑腿的杂事,每人每月五百钱,另外还有外头洒扫的、传话的、管花草的不定。

王玚按理是要依着王子腾的意思一切从简,并不设一两的大丫头。奈何牛夫人心疼,执意不许,提了鸢尾,又分了自己房里的绿萝,这才有两个,但这两份却是从牛夫人房里的月例里出。

另外蝶豆、蒲桃,算是本该在王玚名下的大丫头,每人每月一吊钱。还有四个小丫头,也是管管杂事,每人每月五百钱。其余诸人,按照牛夫人房里减一等留用。只是外头也配了四个常随、四个小厮跟着日常出门。

仍是再说回这日清晨。

收拾过后,王玚又晨读了小半个时辰。看着怀表上指向辰时二刻,便收起手中的书,吩咐道:“鸢尾,你把这书夹上叶子书签就收到架子上去罢。时辰差不多了,我去给太太请安。”

鸢尾忙着去收书,绿萝便走上前来,笑道:“大爷去给太太请安,这回要从那条大甬路上过去了——两边穿堂上挤满了年下来送收成的庄头,挤是不好挤的,气味也不大好受。”

王玚一愣,说道:“今年怎么这样早?”

绿萝回道:“昨日蝶豆去打听过了,说是今年不知怎的,天比往年热好多,原来路上要走一个月的,这回竟然二十天就到了。”

王玚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只觉得这这种情况似乎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向不爱为难自己,便不再多想,又问道:“方才鸢尾说去给太太请安,怎么?父亲出去了不成?做什么去了?今日我记得是休沐的。”

绿萝这回却是摇头道:“只是早起见跟着老爷的李大哥备马,却是不知道是为什么出去了。”

蝶豆正好拿了斗篷进来,闻言笑着说:“大爷,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方才我去拿斗篷,正好碰见太太房里的翠玉姐姐,她叫我给大爷捎句话,太太说,老爷今日早晨接了口谕,进宫面圣去了,叫大爷不必过去书房给老爷请安,等醒了,就去太太房里用早饭就是。”

王玚听见牛夫人有话说,忙立直了身子听着,待说完,恭声应是。方才吩咐说:“既然这样,你们自己在这里用饭就是,叫鸢尾、绿萝跟我过去罢。”

说毕,便披上斗篷,领着两个丫头往正房去了。

王玚到正房时,牛夫人才整好头发,因为今日要见各地的掌柜、庄头及管事,便收拾得华丽许多,头上盘成着八宝攒珠髻,戴着累丝嵌宝丹凤衔珠钗,又装点了许多碎玉宝石;项上带着一串小叶紫檀松香长串;身上穿着紫红百子缂丝银鼠袄子,墨兰掐金湘绣绵裙,正让猫眼服侍着穿上绺金线绣的绣鞋。

见王玚进来请安,便叫翠玉:“快好生扶起你大爷来,我这里站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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