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妹不必自谦,不必隐瞒。我也不是你们府上的人,你们家里究竟是怎样我也不管,自然也用不着你动手害人,不过是防着些罢了。”
他看看探春,进一步诱惑道:“三妹妹自己想想,你这样护着这家里又有什么用处呢?谁曾念你的好来?一到了关键时候,还不是忙不迭地把你丢出去。”
探春让他说得又触动了心事,但她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心里总有些不忍,拼命在心里头说服自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半晌方才慢慢好了,终是低了头叹道:“表兄说的是。我答应就是了。”
王玚虽是肯定探春答应,但听她真这样说了,心内还是高兴,又见探春有些失落的样子,便开口安慰几句。
他又想了想,笑道:“既是请三妹妹为我办事,我总不好坐享其成。这样,我知道三妹妹平时其实除了月例那二两,半分旁的银钱也没有。自然,平常你是用不到什么钱财的,总是官里出了,可若是要探听些消息,在你们家里没有钱是寸步不能成行。日后,我替三妹妹一月再出二两,算是提前谢着三妹妹上心,另外若是我开口请妹妹打听消息,自然还有打点的银钱。这些不用妹妹操心。”
探春忙谢他,其实这真是帮了探春的大忙,除去吃穿各有的份例不算,能到她手里的不过是一月月钱二两,加上买脂粉的二两。她手头紧,又没有别人贴补,还要应付时不时来讨银钱的贾环。
荣府里头,下人都是朝钱看,纵是面儿上尊敬,若是真要做什么事儿,没有实实在在的铜子儿,谁也不动弹。更何况就是不托着旁人做什么事,平常打赏总也是少不了的,还要自己买些胭脂水粉,算起来,剩不下多少。
但这与王玚来说又是小事,探春是个姑娘,除了每月的月钱别无所得。
王玚不同,他年少取解,平常在外交游应酬不少,手里没钱可不是笑话儿了?所以王家官中公子月例虽也是二两不变,但他手里还有牛夫人特意给的陪嫁里出息好的铺子、庄子不少,不算在官中账上,另外出去交往士人,又是另算一份钱的。
他手里零零碎碎,加上自己私下里办些事情,还有扬州当时公子哥儿们讨好,他自然受了不少好东西。每月二两与他来说,便跟每月两枚铜子儿也相差不大了。
王玚便笑道:“这也还罢了,不值得谢什么。还请三妹妹尽心,如今你在家里,手里名下自然是没有土地田产,届时妹妹出阁,我还有别的添妆。”
他冲探春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不走官中的路子,不算正经嫁妆,妹妹自己手里拿着压箱底就是。”
探春心里大为安定,王玚许的好处,实在是叫她动心了——如今女孩儿出嫁,手里嫁妆都是家里照规矩置办,自己母亲也分一些嫁妆添上,但她又不。赵姨娘是贾府的家生子,贾政纳了,不过赏一些钱财给原本家中,嫁妆是没有的。
也就是她的嫁妆唯有官中置办,她出嫁自然不比宝玉娶妻,连惜春也比不得,虽几个姊妹名义上是一样的嫁妆,可谁都知道,其实还是指着父母另外添置,官中嫁妆单子不过仅能维持面上好看罢了。
到她这里,王夫人没有贴补是一定的了,原还指着贾母能多少给一些,如今看来,也是不行。王玚此话,可真是给她一个定心符,让她心内安定不少——嫁妆足了,不说她在婆家能抬得头来,就是要做什么事情,手里也宽松。
探春忙起身给王玚行礼,王玚笑着止住了她,“三妹妹不必如此,我不是还有话在前头了?还要三妹妹尽心才成。”
探春道:“自然尽心。”
王玚这才点头,又道:“时候不早了,再等等姑妈都回来了,你让人看见不好,还是先回去罢。”
探春也是如此想着,闻言忙告辞走了。
王玚送她到门口,心里松泛不少:有了探春,贾家的动态便能掌握在手里了。
贾家败落已成定局,但在这之前,还是要仔细收集消息,避开日后贾府败落时被人弹劾的首要罪证,不能让这些污糟事扯上王家才是。
才回转身要进去,便见绿萝匆匆往外走,王玚忙叫住她:“你做什么去?”
绿萝这才瞧见王玚,忙行礼道:“大爷,我去薛姑娘那里。”
王玚诧异道:“我倒是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这样要好了,眼见着收拾东西忙成这样,你这时候找她去做什么?”
绿萝嗐声叹道:“谁同薛姑娘要好了?话也没说几句!不过是方才给大爷收拾书箱子,才想起来那一日晒书,叫薛姑娘借了一本去,正想要回来呢!”
王玚大急,他的书里头,又不少都是黛玉送的!
他忙追问道:“是哪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