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为难道:“姑娘不知道,您拿的那箱子里原都是大爷常看的,不只是为着什么都放下了,但早先也吩咐过,不叫我们动它。我们大爷别的还好,就是金子银子放在他跟前儿丢了,也懒得管那个,唯有他心爱的书要是少了一本,非发大脾气不可。姑娘也体谅体谅我们,我是不敢这样的。”
谁知宝钗听了,愈发肯定王玚心爱这本,本来是可有可无的,绿萝这样一说,倒是起了一定要借来看看的心思,自己正苦于不知如何同王玚交心,先借了这本书回去,到时他一定是要来要回的,自然不好派下人来,届时再拿旁的类似之书引他来探讨探讨,一来二去的,不怕不成事,或者就是没甚么旖旎,能好生谈两句也是进步。
心里那定了主意,嘴上更不放松,便拉着绿萝的手道:“如今玚哥哥正是要科举的紧要关头,一定分不开心来看这个,好绿萝,我只借一阵子,必定好生爱惜,不叫他损伤的。”
绿萝见宝钗说的这样,又碍着薛姨妈是自己家姑奶奶的份上,不好不答应,便勉强道:“既是这样,姑娘便拿着罢。”
宝钗忙道谢,又同绿萝说了两句,便笑道:“你这里忙着,我不多烦你,先过去了。”
绿萝自然道好。
宝钗便领着莺儿往西边儿过去。
莺儿拿着那本诗集,见宝钗往西走,忙上前几步问道:“姑娘,不是要去找这府上的几位姑娘们?怎么往西走,那边是绕远了,不如就从东边夹道走才近。”
宝钗原本的确是想见一见姊妹们去,但方才又改了心意,知道王玚也是才来不久,家中姊妹于他之事知道的不多,但黛玉不同,都是从扬州来的,听说还是一同长大的,必然对王玚有所了解,她手里拿了这本诗集,正是想再探一探黛玉的口风,问问寻常王玚都有什么癖好。
听见莺儿这样说,便摇头道:“今日先不去找她们,我想到林妹妹那里坐一会子。”
到谁那里坐一会儿对莺儿来说差别不大,她自然不会反驳,便跟着宝钗向西一路到了漱玉院中。
宝钗一进漱玉院便有小丫头赶着过去告诉了黛玉,偏生此时宝玉正从贾母处过来,已经坐了有一会子了,黛玉正不耐烦敷衍他,忽听见宝钗来了,忙道:“快请进来罢!”
虽黛玉也不大愿意见宝钗,但同宝玉比起来,与宝钗交谈总还不至叫人生厌,宝钗温柔大方,很能体贴人的心思,就是黛玉不待见她一来便打了王玚的主意,但仍不能不承认宝钗是有过人之处的。
左右自己不谈哥哥便是,更何况打听了喜好也是没用,黛玉这几日自己翻来覆去地想,倒是释然了,难道扬州就没人打王玚的主意?
自是有的,便是自己不经意间也曾听见王玚推脱“友人”送过来的姬妾,住在王家时,更是悄悄听见不少回牛夫人抱怨扬州买的丫鬟总是往王玚身上扑的,其中不少人也算得上是姿色过人,有些便是黛玉见了也要自觉逊色三分,可也没曾见过王玚动过心思。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自己相信哥哥的人品性格,两人早已互交心意,连父母之命也都有了,剩下的诸如宝钗之流,不过是当笑话看罢了,还能愉悦心情。
如此想着,便见宝钗进来笑道:“你们这里倒是悠闲。”
黛玉忙起身相迎道:“左右没甚么事情,不过取乐罢了。”又请宝钗坐下。
宝玉也扔下手中的九连环道:“宝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宝钗坐到东边儿的椅子上,“我不过是过来看一看林妹妹,自己在家里也怪没趣儿的。”
黛玉便道:“多谢姐姐想着。”
三人又笑谈一回。
忽听外头丫头禀道:“周大娘来了!”
黛玉在心内诧异自己平日并不和王夫人身边的婆子来往,怎么今日她倒是过来,口内仍道:“请进来罢。”
话音才落,便见周瑞家的喜滋滋托着一个描金画银的匣子进来道:“林姑娘,姨太太叫我送花来的。”
进来又见宝钗也坐在这里,便笑道:“倒是巧了,怎么宝姑娘也在这里?”
宝钗其实也纳闷,按说周瑞家的早该送来了的,就是送了三春的,从王夫人处过来应当也早到了,怎么倒是比自己还慢,心内虽奇怪,但嘴上却不好说出来,只好道:“我在家里没事儿,便过来坐坐,怎么周姐姐这时候才过来?”
周瑞家的道:“方才从二奶奶那里过来的,所以慢了些儿。”
宝钗霎时一惊,暗骂周瑞家的好不知事!明明方才说了先送三春,再给林黛玉挑两支,剩下的才送到跟自己是一家出来的王熙凤那里去,如今周瑞家的却将剩下的送来,这样倒显见的是她们母女欺侮黛玉这样一个没娘的女孩子家了!
还不等宝钗能想起什么回转的话来,便听黛玉笑道:“多谢姨太太和姐姐了,劳烦你们还想着我。”
宝玉也好奇道:“是什么花?拿来我瞧一瞧。”
周瑞家的便忙递上去道:“旁人的都送了,这两支是姑娘的了。”
黛玉听了便有些不高兴,只是还忍着不好说什么,偏周瑞家的那样有眼色一个人,不知是怠慢黛玉独自一个姑娘家还是怎样,只顾着瞧宝玉手里的匣子,口内还笑道:“这是宫里头的新鲜做法,想姑娘也没曾见过,姨太太也说呢,宝姑娘平常也不爱戴这些花儿粉儿的,所以白放着可惜了,不如送出来叫姑娘戴一戴也是好的。”
黛玉登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