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转身退了出去。
温景站在原地默了一瞬,面色纠结,想着不然硬着头皮进去吧,奈何脑子昏昏沉沉的,最后温景还是转身往床榻处走去。 只是在走近床榻边上后,温景却停下了步子,没有下一步了,眼神落在床榻之上,温景静了静,随后转身走去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这府上的主人、她名义上的夫君回来了,所以她不能再像往日那般随意。 温景端坐于椅子上,安静地等待着他沐浴出来。 只是没一会儿,温景的精神便有些抵挡不住身子的乏力了。 想了想,温景将手撑在了一旁的桌面上,脑袋放了上去,心底想着,他此时还未出来,那她就眯一会儿。 温景对自己的自持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只是她没想到,这药的劲儿会这么大,她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放下了手臂,趴在桌面上睡了过去。 待锦竹发现的时候,将军刚巧从净房里走了出来。 男人的眼神瞬间便捕捉到了趴在桌面上睡得正熟的人。 小脸白皙,在烛光的照耀下,映射出几分柔和,眉眼紧闭,少了白日里的端庄淡然,像是不谙人事的仙子,美丽而又纯净。 锦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看着将军一步一步地走向夫人。 褚昴在温景身前立定。 高大的身躯恰好遮挡住了烛光,阴影落在温景身上,将娇小的女人包裹得严严实实,无一丝遗漏。 空气静谧。 锦竹垂眸,目光落在地面,随着时间的推移,心底越发着急。 担心将军发怒,为此怪罪夫人。 锦竹心急如焚,最后干脆闭眼,想着掐一把大腿,壮着胆子大喊一声,把夫人吵醒。 虽然此举会惹来将军不快,但为了夫人,锦竹心甘情愿。 于是,手慢慢地往大腿处移动。 可是在她还没来得及掐自己时,耳边便传来了将军冷漠的嗓音。 “退下。” 锦竹微怔,下意识道:“那夫人……”怎么办。 只是这话还没道出口,锦竹突然见将军缓缓侧眸看向了她,那一瞬间,锦竹全身的汗毛竖起,嘴里的话被她紧紧地闭在口中,哆哆嗦嗦地回应:“……是。” 锦竹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关门之际,锦竹还是忍不住抬眸往屋子里看了一眼。 她只能看见将军的背影,看不见夫人。 只是或许是烛光的作用,此时再看将军的背影,竟然异常的温柔祥和。 温柔? 锦竹一颤,忙关上了门。 这点声响自然没有吵醒温景。 不过若是平常,温景或许会醒,只是今日,或许是风寒加重,又服用了汤药,来了药劲儿,温景从始至终都没有醒过。 包括男人把她抱去了床榻之上,脱下了外衫和鞋子,温景竟然全程熟睡,也从未醒过。 只知道那一夜她似乎非常热,整个人像是待在蒸笼里一般,连周围的空气都是热的,身子的汗更是汩汩地出。 温景以为是她的错觉,直到清晨醒来,感觉身子黏糊糊的,而从来都是冰冷的脚竟然也出了汗,温景才知,原来昨晚不是错觉。 身侧的位子空了,被褥底下冰冷,与温景之前每一日醒来时的场景都大同小异。 不同的是她睡在床榻里侧。 温景坐了起身,提声道:“来人。” 锦竹推门走了进来,“夫人。” 温景侧眸询问:“将军呢?” “将军在晨练。” 闻言,温景点头。 “夫人要起了吗?”锦竹走近询问。 “恩,起吧。” 不早了,她该起了。 温景若有所思,昨晚的记忆她有些模糊了,不过她睡在里侧,那昨晚褚昴应该是在这里留夜的,只是不知他今早是何时起的,她竟然毫不知情。 锦竹伺候温景洗漱了,待用早膳时,温景才再次见到了她这个便宜夫君。 用早膳的过程十分安静。 温景因为前世在现代活了二十几年,习惯了自己夹菜,可她没想到,他身为一国将军,身边竟然也没有丫鬟和小厮布膳。 心底多有几分稀奇。 而温景之所以会这么稀奇,也是因为那几年待在温府,便是她这副身子名义上的爹的府上,她可没少见识什么所谓大户人家的规矩。 官没几品,但府上的规矩却不少。 此时温景若有若无地观察着他,他虽吃得快,但吃相却十分雅观,不需刻意,举止间便是矜贵透出。 温景想了想,从她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个小笼包放在了他面前的盘中。 褚昴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了她。 后者笑得温婉贤淑,“夫君,吃包子。” 见到这一幕,屋子里的下人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手心也冒了些汗。 其他人有所不知,但将军府上的下人却一清二楚。 之所以没有人为将军布膳,那是因为府上的人都知晓将军不喜如此,更是绝不食他人筷下的食物,尽管布膳的那双筷子是干净的。 可此时,夫人不仅为将军夹膳,夹膳的那双筷子还被夫人用过了…… 下人们屏气凝神,看着夫人笑得灿烂,心底不由得升起了几分怜惜之情。 夫人这么美,这么柔弱,也不知能不能承受住将军的怒火。 只是他们所想的没有发生,而打破他们僵硬的是将军不仅没有发怒,还回应夫人了。 “恩。” 于是众人便见,将军毫不犹豫地夹起了夫人夹过来的那个包子,还面不改色的吃了。 僵硬之后众人跌入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情绪之中。 连看向温景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震撼与敬畏。 温景自然不知他们心中所想,而她之所以会给褚昴夹一个包子,是因为她见他只食用放在他面前盘子里的早膳,遂温景以为他是拉不下脸来夹放在她面前的包子。 自诩要好好做人、争取长命百岁的温景自然要善解人意了,所以她给她名义上的夫君夹了一个包子。 只是温景没有想到,不过是一个包子罢了,竟然能让自己在府中下人心中的地位又提升了一层。 待用完早膳后,温景突然听褚昴道:“日后若是累了,就早点休息,不必等我。” 似乎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字,温景先是一怔,随后才思索他话里的意思。 模糊的记忆也渐渐清醒,她昨晚最后的记忆好像是停留在她坐在椅子上等他,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所以她是……睡着了? 温景抬眸,对上他沉寂的双眸,片刻后点了点头,“好。” 见她回应,褚昴才转身离开。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温景静静地想,她这个名义上的夫君虽然性子沉闷了些,不过相处起来倒挺轻松的。 至少目前看来,虽然互相都没有感情,但要做到相敬如宾好像不难。 这样最好不过。 ———— 褚昴去了军营,温景则回了内室,本意想再休息,结果府上却来了不速之客。 温景静静地喝着茶,神色淡然,只有在茶水冒出的烟雾缭绕中,才显出几分深意。 屋子里的另外一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 “大小姐您也是知道的,为了您的婚事,老爷和夫人那是日日操劳,唯恐薄待了您。” 说话的人是个婆子,语气哀愁,可眼底却冒着精光。 “自您出嫁以后,老爷是日日思念,茶饭不思,这身子骨一日比一日消瘦,就盼着您能回去探望一眼。” “所以今日,老爷和夫人特意派遣老奴上将军府来,向大小姐和将军递上帖子,三日后是老爷四十寿辰,希望将军和大小姐都能赏面。”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温景淡淡地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看向了那婆子。 “谁派你来的?” 章妈妈愣了愣,回应道:“是老爷和夫人。” “是吗。” 轻飘飘的两个字,章妈妈却被温景那淡然的眼神看得发怵,只能硬着头皮回应:“是。” 这次的确是老爷和夫人派她来的,只不过夫人不太情愿罢了。 章妈妈自然知晓温景为何会这么询问,因为两年前的这个时候,她也曾来过将军府。 只不过那次她是奉命来将军府,告诉面前之人,日后温府所有的寿辰与宴会她都不必回府参与。 温景轻轻地笑了笑,缓缓道:“为了我的婚事,沈母的确是日日操劳,若不是一道圣旨,我便嫁去了靳北。” 闻言,章妈妈的后脊微微发凉,却也只能硬挤了一抹笑出来,道:“夫人也是为了大小姐好。” “噗嗤。”温景轻笑出声。 这声轻笑硬生生吓得章妈妈双腿发软。 温景也不着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温景才缓缓地点了点头,面色平淡,“爹过四十寿辰,做女儿的理应回府拜寿,我会去的。” 闻言,章妈妈渐喜,却还是犹豫地问了一句,“那将军呢?” 温景似笑非笑地睇着她。 那眼神看的章妈妈头皮发麻,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听她悠悠地道:“抱歉,将军的行踪我决定不了,如果章妈妈有意,不如自己去将军跟前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