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人身上的事,本就无法用常人的眼光看。
他为何会去多伦,为何会救帝玄凌,又为何要将人带走!一连串的问题让他头疼欲裂,他已经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依旧没有消息。
他们都打探不到消息,不是他们的人真的如此无用,而是他们要找的人,不走寻常路。
槐安不喜城镇,更不喜人多的地方,偏爱山林穿梭,也不准备干粮,两手空空,却总能觅到吃食,好在,两人都不挑剔。
林荫小道,一黑一灰两个人慢慢走着,玄凌已经大约摸清楚对方的脾气,对方也差不多了解了玄凌的脾气,相处还算融洽。
就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两人有时候甚至一天只说上几句话,谁也不知道对方想什么,似乎也没兴趣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这种状态已经维持了三天,玄凌现在知道,为何对方总是不换衣裳却一点味道都没有。
冰丝锦织做的黑袍的确是不需要洗涤的,不染尘埃,坚韧无比,水火不惧,当然,真要扔火里烧,也是能烧坏的,不过是时间久一些。
一般能得几寸做件护甲都能作为传家之宝了,这人到好,一件长袍加身。奢侈!
加上这人不出汗,所以,不换倒也无所谓。
玄凌接触过对方,这么热的天,他身体却是冰凉的,不光是手,整个人都是,不小心碰到过。
有些羡慕,因为此刻,她正热的感觉自己要被蒸发了。
“歇会!”走不动了。
没听到一样,继续前行。
“槐安!”
眯着眼,停下,“小玄子累了?那就歇会吧。”
明知故问,玄凌连眼神都懒得给,寻了阴凉处就坐下,腰间水袋装的山泉水,清冽甘甜。
“说了你不能贪凉,等着,给你喝点好的。”他的小徒儿,自然是要宠些的。
玄凌将送到嘴边的水袋收起,很配合,这些天,他总给她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吃,开始她没注意,但是几天走下来,她发现自己的体力明显比以前好了许多。
这次反应过来,原来,这师父已经在帮她调理身子了,仔细想想他给她吃的东西,有些她甚至连名字都叫不上,但是有一些还是知道的,都是烈性药,平时也极为难寻,按理说,她的身子应该受不住,可吃了,好像没事。
她的找个机会问问,学无止境。
她并非病,是身体底子问题,要想和正常人一样,正如他说的,需脱胎换骨才有可能,所以,他现在是为了帮她调理身子,这么一想,猛的醒悟过来。
没错,这些天,她没用药!
可是...伸出手看了看,脸上露出一抹喜色,没有出现身子发软的迹象,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停药十来天一点事没有。
他怎么做到的?
她和天机想了各种办法,都无法彻底断药,不能断药,就根本没有医治的可能....
正想着,刚走开的人就回来了,手里卷着一片比手掌还大的树叶,“喝了,这可是人间琼浆,千金不换。”
刚才相通的玄凌这一次很干脆,接过就往嘴里倒,很酸,可吞下之后,喉间带了微甜,瞬间就不觉得喝了,还想喝,再倒...没了。
“你...小玄子,如此牛饮,太浪费了...”一脸嫌弃加可惜。
“槐安,这是什么?”这是玄凌第一次开口问他给的东西,之前都是带点赌气的味道,给什么都是囫囵吞枣,因为对方不让她带干粮,逼的她饿极了,给她弄的虫子也吃。
不算太笨,终于明白过来了。就是脾气倔了些,像他!不愧是自己的徒儿。
“血狐的血。”
血狐?扭头看这这片山林,“你一直带我走山路,是方便寻这些东西?”原来,她刚才喝的是血,怎么血腥味?再看,叶子上的确是红色的血迹。
“自然,有些东西,不为医书所记,因为寻常人根本找不到,再则,有时鲜性,就如这血狐的血,从取血到饮下,期间,血凉则为毒!”
那她...刚才喝的应该是热的吧...好像是有温度,这样的药,寻常哪里敢用?
“小玄子,书为死物,只有足踏万里,你才会知道,世间无奇不有。”说完笑着双手环头,纵身一跃,躺在玄凌头顶的树干上。
树干伸出去的距离,正好俯视树下的玄凌。
玄凌一身灰袍,因为惧热又不会打理,头发只简单一把用发带系在脑后,不听话的掉落几根此时正随风抚着玄凌的脸颊。
玄凌抬头,笑颜如画,“师父在上,弟子受教!”
说的没错,足踏万里,才知江山多娇!她以前唯一想的就是报仇,就连天下之争,也是因为墨家意在天下,所以想要夺走。
这些天,她在山野乡村中行走,切身感受,战争赋予百姓的疾苦,不是他们这些争夺天下之人的大道所能一言覆盖的。
纵然天下大道是尸骨堆砌的,她也想尽量减少一些。
国本该是百姓的保护伞,可是现在她才知道,国盛时,百姓未必受其之庇护恩惠,可国危时,百姓却必须奔赴战场保家卫国。
曾经,她也大言不惭为大殿之上言及何为国何为忠,可她争夺这天下的初心却是为了对抗墨家。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看来,这段时间,她真好好好想想!想想一些她以前没想过的事。
这一笑,把树上的人晃了一眼。
一个人突然醒来,不知道自己是谁,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更不认识一个人,就好像天地间,他只是一个过客,一个看客,所有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没有任何牵连。
所以,当看到一张自己熟悉的面孔时,就好像整个世界都亮了,说明他与这世界并非毫无交集的,只是暂时忘了!
他一定会想起来的,不着急,岁月悠悠,时光流转,不急…
在他没想起她是谁之前,谁也别想带走她,老天爷也不行的!
槐安,他十天想的是一个名字,也是他接下来要走的路,随遇而安!
眯眼扭头看天,“小玄子,为师觉得你笑起来,颇为好看!”
更像熟悉的那张脸……
玄凌耸肩一笑,仰头靠着树干休息,不再言语,再有两天,晨曦他们就能收到她的亲笔信,如此,她也就安心了,接下来的事,她也交代了一些,正好,借此机会,让晨曦独当一面看看。
只是十八幻骑...摸出手中的黑玉令,叹了口气,这事,只能她自己办,恐怕的耽搁一段时间了。
正想着,手上黑玉令不翼而飞,这里没人,抬头一看,果然,黑玉令在槐安手中。
“这是什么?”树枝干上的人坐直了身子,眼神有些古怪。
“黑玉令!”玄凌并没隐瞒。反正,她也抢不回来,干脆不动。
黑玉令?“血灵石...”这分明是石头,怎么成玉了,这触感,这形状,他好像在哪里见过...暮然间看向玄凌,他一定认识她。
“血灵石?你认的这材质?”
“血灵石,以血为祭可开启变幻,不过,一块血灵石,最多只能识别两个人的血,所以,也叫血双石。”
对光看着手中的黑玉令,槐安一脸迷茫,为什么,他会知道?为什么会熟悉?
玄凌也觉得古怪,但是,这人身上,太多古怪的事了,不差这一件,她自认为还算渊博了,如今看,小巫见大巫了。
娄顶天,晨曦他们一定会去找,同时墨家也会,娄顶天手里的图纸,若是落到墨家手中,用在战场之上,那排弩的威力,玄凌想想眉头直邹。
或许,这也是当初祖上将其雪藏的原因,因为技艺登峰造极,舍不得毁掉,却也没用来争夺江山。
“接住!”
黑玉令丢下,人继续躺着不再出声。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她相信,他这些天看似漫无目的的在山林转悠,实则是有意的在寻找什么东西。
“接下来...哪也不去,血狐的血一旦开服,就需连饮三日。”好不容易寻到血狐的踪迹,不能半途而废,再说,喝一次之后,若不连服,反而会起反作用。
三天?叹了口气,幸好,这是夏日,若是冬日,如何路宿,什么都没有。
“可是觉得无趣?说说看,你为何出现在火海,有人要杀你?”杀他小徒儿,这可不好!
所幸无事,玄凌三缄其口说了一下来龙去脉,树上的人今天好像兴致很高。
山中比外头相对清凉一些,伴着蝉鸣之声,一个说,一个听,很是静谧。
从秦州到多伦,白烨只用了不到六天的时间,一路几乎是人马不歇。
赶到多伦时,晨曦他们刚好收到玄凌的信,所有人都把信看了一遍,这才相信玄凌真的没事。
最后晨曦抱着信,一个人关起门又看了几遍!
姐活着,没事!没事,这些天已经快到了他的临界点,如果再没她的消息,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他真的不知道,所以这些天,他不停的忙,不停的忙……
门外,古月湖端着一碗粥和几碟小菜,他知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眼窝凹陷,面黄肌瘦,胡渣满脸……
现在总该能用点东西了吧,这粥,她熬了好久了!
别的她不会,就是熬粥也是这些天才学会的,从前,别说熬粥,她连家中善房都未曾去过。
不光是晨曦所有人都一样,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
“太好了,没事,没事!”
“或许因祸得福~”老常坐下,感叹不已,师父~这世上竟还有这等奇遇。
天机也有些懵了,真的能帮她改变身体状况?脱胎换骨吗?如果真可以,那当真如老常说的,因祸得福了。
“不是,咱们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你们忘了,墨家也在找那个人,若是墨家人跟那个人有关系呢?”不行,的赶紧通知姐,让她小心,可别上了当,这哪有这样收徒认师的,还能救她,真有这么好的事?
燕飘零一说,这刚松的神经又紧绷上了。
信上玄凌留了联络方式,大家想着,的尽快告诉她,正忙着,红楼进来了,如今多伦在他们手上,但凡进入多伦境内的,暗哨都会查到。
“白烨来了!”
白烨?他来做什么?莫非也知道了玄主的事?这事,他们一直捂着,不过,他会知道,也不奇怪。
“他来的到巧,正好姐有消息了。”燕飘零瘪了瘪嘴,总之,小舅子的心态大家都清楚,与自己抢姐的男人,就是天然敌对方。
“红楼,领他过来吧。”反正也拦不住!老常捏了下胡子,怕也是一场担心。
岂止是担心,当看到白烨的状态时,燕飘零一肚子捻酸的话都吞了回去,这样子...谁也说不出口啊。
这是从哪里赶过来的?风尘仆仆不足以形容。
看到这样的白烨,老常也没藏着掖着,将情况跟他说了。
白烨听完,怔怔呆了良久,一颗心忽上忽下,幸而,幸而没事,“能联系到她吗?”尽管说她来信了,可怎么也安心不了,光听着就是惊魂不已。
“可以,白城主若有话要带,可以帮你带。”但是,具体的联系渠道,不便告知。
白烨也懂,已是为难他们了,想必这些天,他们也没少煎熬。
“有劳!”也不客气,因为这是唯一能联系上她的法子。
借着笔墨书信一封,另外附上一个小瓷瓶。
“多伦若有事,可随时告知越州!”
“一定!”老常也不客气。
白烨没有多留,立刻启程回越州,她放下越州不要,却看上多伦,一定有她的战略意图,既然她要这里,他也会帮她护好,越州就是多伦的一道屏障。
除了玄凌自己这边和墨家,外人不知道玄凌在不在多伦。
不过多伦被帝玄凌占据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没有回东离掌政,而是以帝家人的身份,拉起帝字旗,与越州白烨一样,乱世立旗,隐有割据一方的意思。
只是,大家有些想不明白,为何是多伦?相比越州,没法比啊!除非,越州本来就是她的。
又一处国土沦陷,不过这一次,九黎朝堂多数人好像没那么心疼,那多伦在他们眼里,确实可有可无。
让他们难受的是九黎如今遍地开花,感觉九黎就是一块肥肉,都盯着啃,连多伦这边角旮旯都不放过。
帝玄凌!没想到帝玄凌会占多伦。
眼下,若派兵去夺回,应付炎火都够累了,为了多伦抽调兵力不值当,不给点反应又会让人觉得九黎任人宰割!左右为难。
古月湖在多伦不愿回的事,也让古相头疼不已。
除了担心,其实内心深处又是另一番感受,帝玄凌信中对孙女的肯定让他是没想到,或许,并非孩子们不行,而是他们这些长辈遮住了他们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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