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姐?越王的未婚妻?穗儿忙的领命。
宫里宫外,大家都有了自己的盘算,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悄然生变。
相比这几天外头的热闹非凡,滇家可就无暇看戏了,生意乱成一团,进账基本为零,有的还亏空,眼看就要年节,府上到处都要支出,各房的人都快把账房的门坎踏破了。
天越来越冷,一点没有转暖的迹象,眼瞅着府里的炭火都续不上了,到不是说偌大个滇家连炭火钱都没有,是根本买不到。
滇家帝都郊外的几处桩子,也是年景最差的一年,好像老天爷在跟滇家过不去一样,滇家内务,一时间乱成一团。
滇家大管家滇长安此刻正低着头,艰难的像滇宏汇报着情况。
待他说完,许久,才听的一声脆响,看着地上的茶杯碎片,滇长安缩了缩脖子,事情远比外头那些人知道的要糟糕的多。
他按着家主的意思,动用了滇家几条暗线,想将生意暂时盘活,过了这个年节再说,原本也只是应急,谁知道,竟被对方盯上咬住不放,短短三天时间,就折了两条暗线,相比面上的那些个生意,这才是大头。
这些暗线,是支撑滇家的根本,每一条都是滇家经过数代人苦心进营起来的,同时损了两条,虽没动摇根本,也是损失惨重了。
家主已多年没动过这么大干火了,对方雷霆手段,确实让人猝不及防,下手又快又狠又准,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忍痛壮士断腕,否则,就不只是两条线这么简单了。
“家主息怒,是长安办事不利,请家主责罚!”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
这一次,滇家生意算是伤筋动骨了,其他的暗线现在不能轻举妄动,那面上的这些生意就没办法盘活,有些只能结束,一旦银钱上出现问题,家中难免会生乱。
“责罚,责罚你那两条暗线就能不折了?这事,你虽有轻敌之责,可关键还是对方太厉害,可查清楚了,是谁?”用手绢轻轻擦拭着双手,好像刚才的茶杯只是不小心失手打碎的。
擦完双手,仔细放好帕子,拿起桌上两颗圆滚滚的玉石,慢悠悠的转动把玩着。
滇长安低着头,面色有些难堪,这事窝囊就窝囊在这,竟差不出对方的任何底细,帝家的确是可怕。
“怎么,查不出?”见滇长安一言不发,滇宏的脸色终于变了变。
“长安无能,没能查出对方的底细,只知道,是帝府的账房先生,是帝玄凌回帝都之后出现的,姓鬼,名常之,曾经在四国都出现过,其他一概不知。”底细、出处,一点踪迹都查不到,没想到,竟还有这么厉害的一号人物。
“鬼常之?”滇宏转动玉球的手顿了下。
“没错,这是否是真名不得而知。”滇长安自己都觉得有些羞愧,查了半天,就连人家用的名字是真是假都不知道。
滇宏微微昂着头,闭上老眼,抿着嘴抬手挥了挥衣袖,“去准备一下,我要出城一趟。”
鬼常之,如果是他,长安败的不冤枉,查不到也正常,神算子鬼先生!这个人,现在知道的人不多了,没想到,他还活着,而且还成了帝府的账房!
就是他,也只是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才知道鬼先生的名字。
“那生意…”就这么吞下这个暗亏吗?滇长安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
“生意?恐怕,这只是个开始,该来的总会来,看来,是我小看那帝家的女娃了,到底是姓帝的,不简单啊!”
滇宏若有所思的看着地面上的碎片,感慨而道。
回顾一下,她回帝都至今,每走一步,都及其有章法,并不是一顿乱拳,她是为帝家回来的,她的目标,不光是她们滇家,千尚久的案子,就是一个切口,是她为帝家鸣不平的切口。
好一个女娃子,好气魄,好手段,也好大的胆子,多少年,没碰到这样的对手了,难得,难得,就陪她玩玩吧。
“那帖子,给我吧,那冬宴,且去看看。”
“…是,家主,那接下来…如何安排?”这么说,那帖子并不是手底下的人搞错了,就是请的家主?
滇宏起身,背着手交代道:“所有的暗线,不要妄动了,将亏损好好算算一共多少,经营不下去的,就结束了,年节将至,先稳住家中各房,一切待冬宴之后再说。”
“是,长安这就去办,只是,各房掌事恐还需家主亲自出门盘旋一下。”这么大的漏洞,他一个管家,就是平日再得脸也压不住。
“恩,安排一下,让他们明天到议堂,去吧。”
“是!”
没多久,滇宏便坐着一顶软轿出了城。
滇家的事,交给老常,玄凌很放心,滇家这个年,一定过不好,她也没想着一口吞下,只是给滇家一个信号,帝家人回来了,欠下的账,总是要清算的,迟早而已。
扶风馆内,金如放带来了老常的信,信中将滇家的事交代了一声,并将府上的情况也大概说了一下。
“那些要打探的人,就放着他们打探便是,就是苦了景枝,一天到晚躺着,别躺出问题来才好。”从滇家牟利多少,玄凌到是不在意,总归,老常算账,绝不会手软就是,滇家,这会说不定正热闹。
金如放摸了摸鼻子,景枝的差事,确实有些特殊了,据说,睡的都分不清白天黑夜了,已私下问了几次,她还的睡多久…
“药材的事,办妥了吗?”拉了下红色的皮裘风衣,缩了缩身子,确实是一天比一天冷。
一旁雨轩看着,默不作声的将火盆朝玄凌身边移了移。
“药材的量比较大,还在筹备,快了,估摸着,后天就能启程送往金源。”金如放发现,她总有惦记不完的事。
“分批运往金源,避免节外生枝,这节骨眼上,救人最重要。”实在是这时候,帝都腾不开身,本来,她是应该亲自去看看金源的情况。
“明白。”金如放有时候真的捉摸不透,一个背负着一家满门几百条性命的人,怎还能保留这份赤子之心。
换作自己,绝做不到,或许,这也是她独特之处吧,她活的,让人仰视,只是,她自己不觉得罢了。
“小金子…年节过后,你亲自去一趟金源看看情况吧。”她走不开,又不放心,等冬宴过后,让小金子帮她去看看吧。
说完,看了一眼金如放,堂堂万象楼的楼主,整日里被她呼来喝去的差使,好像是有些过分了。
被玄凌看的浑身不自在,金如放别扭的错开视线,从上到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好像没什么不妥之处吧。
“等年节过后再说吧,小姐若不放心,我安排两个人跟着药材一同过去看看。”她身边,现在没多少可用的人,再加上,他是帝府的管家,突然消失去金源,恐怕不妥。
如此,也好,年后再说吧。
“你这个管家到是越发的称职了。”
“小姐是否考虑给涨涨例钱?”说完,哈哈一笑。
雨轩从他们字里行间约莫听出来,这个金公子,是公子的管家,金源?他在扶风馆,也听的一些消息,金源不是帝家的封地吗?
公子和帝家有什么关系?越是接触,雨轩越是暗惊,他早知公子不凡,可眼下看,恐怕还是他想浅了。
“小主子,你要等的人来了。”
红楼踏入听雨庐,亲自来报信,小主子果然料事如神,对方得知消息,这么会功夫就来了。
“雨轩,跟我走吧。”
玄凌早已收拾妥当,起身便跟着红楼出去了。
落在后面一步的雨轩并未急着跟上玄凌,而是在玄凌离开后朝着金如放作揖,“金公子有何吩咐,尽管直言。”
好一个心思明锐的人,金如放不得不佩服玄凌的眼力了。
他不过是看他时,露出一个眼神,一时起意,他便看明白了。
“她身子不妥,我不便跟在她身边,劳烦随时提醒她用药。”这是帝简一次次反复叮嘱他的话,而今,他竟也步上帝简的后尘,实在是那张苍白的脸…
雨轩认真看了对方一眼,恭谨的施礼,“金公子放心,雨轩定尽力照顾好公子。”
很好,公子身边的人,都很好,都是真心待公子的。
金如放面对这么认真的眼神,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忙回礼致谢,事后又觉得别扭,最终,两人相视一笑,都算的上她的‘下人’,照顾主子,本就是分内之事,他们这一弄,反而不伦不类有些扭捏了。
慕容端替某人跑腿,在扶风馆的待客厅等了片刻,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布置摆设,这风花雪月之地,却不见半点风尘气息,反而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清雅。
“慕容公子久候了。”玄凌有些瘦弱的身子,包裹在大红色的裘皮中,白色的貂毛围帽,整个人只露出一张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惊鸿谷主吧,久仰!”好个年轻的药圣,实在有些出人意料啊,怎么看,都与江湖中传闻的有些出入,果然,眼见为实,恩,除了年轻,还单薄了些。
不用红楼介绍,慕容端立刻客气上前。
红楼也省去麻烦,退到一边,只负责吩咐茶水。
打量完玄凌,不经意,扫了一眼他身边的雨轩,心中暗暗惊叹,好一个如玉一般的少年公子。
不得不说,这样出众的样貌,他也没见过几个,都说君子如玉,今日总算见识到了,这词不是胡编乱造的,只是之前没碰上罢了。
这样的人,又是这样的场合,慕容端难免就想偏了,这…怪不得这谷主流连此地一呆就是数日,虽不理解这男人之间的…不过,这谷主的眼光,实属上乘了。
“听说,慕容公子是替友人寻在下治病?我的规矩,阁下该是知道了吧。”玄凌起了戏弄之心,客套话一句没有,上来就直言开口。
好个直接的…也好,省事,慕容端是什么人,立刻笑着接话,“既寻谷主,自知谷主规矩,在下断不会破坏谷主的规矩,不知谷主的条件是?”
“事后议价,我这还没看到病人,不好估价,相信堂堂墨宗少主不会赖账就是,前面带路。”
玄凌说完,含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慕容端心中一惊,随即一笑,“请!”眼前这人,不简单。
坦然的让人有些措手不及,既知道了他的身份,那必然也知道,他口中的友人是谁了,这是在这等着自己上门了?
好像是,这说走就走,该是都准备妥当了,不知为何,慕容端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一路上,马车内,慕容端竟生出几分局促,反观对方,大方的很,真是见了鬼了。
“谷主此次来帝都,可是来游玩?”这沉闷的气氛,实在不适合他。
玄凌摇头,“在下此次到帝都,是受师兄之托,办点事,慕容公子可要停车方便方便?看病也不急一时。”
“啊?”一时没反应过来,方便方便?
“观公子面色潮红,眼带红丝,像是内急之相…”
雨轩险些没憋住,强忍着笑意低下头,公子损人,好生过分。
内急…慕容端顿时间满头黑线,脸更红了,还真有些尿意上涌的感觉,靠!往后切记,不可轻易结交懂医术之辈,尤其是这等高手。
“无妨,无妨。”尴尬的无以复加,一向能言善道的慕容公子此刻憋的像个茄子,脸色都发紫了。
“人有三急,切莫为难。”一副正儿八经到不能再正经的样子,很是欠揍。
没办法,谁让这慕容公子刚才盯着雨轩看的时候,那么‘礼貌’呢?雨轩心细如发,虽没什么,可眼眸深处那一点自卑却瞒不过她的眼睛。
虽说,在那样的场合,慕容端的直接反应很正常,可她这人,护短,她的人,不能委屈了。
可怜的慕容端,坐如针毡,得罪人都不知道怎么得罪的。
雨轩开始也不明白,公子为何捉弄人家,公子并非无理取闹之人,这慕容公子,也不知是如何得罪公子了。
后来,不经意见,看到玄凌投射过来的眼神,便瞬间明白了个大概,眼中隐隐有一丝雾气。
有些恩情,大于天。
马车在圣子府停下,玄凌并非第一次到圣子府,算是第二次登门了,只是身份不同罢了。
她在给纳兰胤烨的信中,言明了药圣谷谷主到帝都的原因,并且将他去过天牢,给千尚久解过毒的事也交代了。
这也是她料定慕容端会这么快,这么及时出现在扶风馆的原因。
三天,圣子想要破了千尚久的死局,找他就是捷径,他既是见过千尚久的人,又有一身好医术,总归,是比那仵作要强的。
再有,那千秋意可是那么好说话的?能那么配合的出现在大理寺,答应开馆验尸,并在恰当的时候,顺着圣子的意愿,要求一个死亡真相,可见,这两人,私底下还有交涉。
至于千秋意提了什么条件,她没兴趣,总归,那家伙,也不是个吃亏的人,该是一桩双方都满意的买卖。
“圣子府!这么说来,惊某的病人,便是帝府的天恩伯了,这条件,我的好好想想了。”踏入府门,玄凌不客气的坐地起价,反正,怎么着,赚的都是她,谁让那人,没事总爱拖她下水。
虽然现在算是被迫坐上了一条船,这该算的账还是的算清楚,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老常呆了一段时间,耳濡目染的总的学点算账的本事。
好生不客气,也好生大的胆子,这是要跟当朝圣子漫天要价了,得,这是个少惹为妙得主,人已请来,出什么价都是烨的事了。
“好说好说!”打着哈哈,带着人进府。
“慕容公子到是熟门熟路。”可见,这两人的关系,应是挚友之列了。
慕容端到也不否认,“来的多,自然就熟悉些,惊谷主经常到帝都?”这
‘红颜知己’都随处带着,可见不是第一次吧。
再看那如玉的公子,对这谷主也是恭敬过头,体贴照顾过头了,走路会悄悄挡在风口,下车扶着,满心满眼,除了一个人,再没旁的了,到也是‘痴情’。
奇怪的事,一个江湖中人,出入圣子府却丝毫不见有什么不适,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似他走到哪里,都没什么不妥,也不会有撑不起的感觉!
就是大气,对,大气,大气天成,在扶风馆的时候,也是如此,这人,端是在什么地方便能有什么气场。
“以往吗?帝都是个好地方……”玄凌答非所问,声音很轻,到像自言自语。
什么意思?慕容端纳闷,看来他与这位高人之间沟通存在一定难度,还是尴尬着比较好!
听到下人来报,纳兰胤烨已经在书房等着了。
主子在书房待人?琉璃有些不解,没多问,备好茶点,做好份内之事,打发了其他下人,自己在书房外候着。
这是跟随主子多年的默契和习惯,主子在书房见的人,所谈的事就不适合让太多人知道。
远远看着慕容端领着两个人过来,两个人都偏清瘦,两个人都各有风采,一个如玉,一个……看似无奇,可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风采,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
不知为啥,琉璃就断定,她家主子要找的便是第二位公子,只是这药圣谷的谷主未免太年轻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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