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在厨艺一道上,这句话基本可以用来形容材料和制作之间的关系。
论厨艺,甘从式是没有的。
嗯,用许广陵的评价标准来看,就是没有。
但他会药啊。
炖小野鸡不需要厨艺,处理干净之后,直接冷水下锅,放到锅里炖就行了。
一直炖,啥都不用管。
什么大火烧开转小火,不需要的!
熟没熟,炖没炖好,这个甘从式还是懂的。
然后,炖好之后,烹制过程中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炖小野鸡,就因为这是灵气丰厚之地,小野鸡的材质比较好,再加上一味药草的投入,立马就变得其嫩无比。
浓郁的香,淡淡的甜。
这一锅东西,放到前世任何一个大街小巷的门面房内,哪怕那个门房上没有任何饭馆的标识,也会引得所有经过的人不自禁地要朝里瞥上一眼,然后引得那些大胆的、爱吃的,自顾自地走进去问一下。
“老乡,你这是吃的啥子呀?”
这就是材料的威力,更何况加上了极适合的搭配。
美味本天然,烹制不须工。
这是第一道菜,真正是“大巧不工”。
从一些小细节来看,甘从式应该是不懂那些“巧”的,但在这道菜上,他避开了需要巧的做法,以一味清甜,加上主料本身的嫩和香,直接镇压一切。
“老甘,这其实也是修行啊,无须千般机巧,只是一味本心,不知道这个道理,你懂得否?”
许广陵在心里淡淡微笑道。
然后是第二道菜,煮野鸡蛋。
其实应该还有野鸭等什么蛋,总共十几个蛋,七八个品种,
大如鸡蛋,小如鹌鹑蛋,大小不一。
颜色则是从灰不溜丢,到黑白相间,到五彩斑斓。
也算是洋洋大观了。
一锅煮之!
和着清水一起下锅的,还有种类比这些蛋的个数还多的各种药草,有嫩叶,有老叶,有树枝,也有树根,有花,也有果。
不是“杂烩”。
还没等煮熟后的蛋吃到嘴里,只看这些药草许广陵便知道,甘从式的这个“配方”,极具水平。
这基本都可以直接用来衡量他药的水平了。
他在药之一道上的水平和造诣,就浓缩和体现在了这个煮鸡蛋里。
前世,茶叶蛋华夏独有。
那不需要什么多高的制作工艺,单纯地放入茶叶,又或在茶叶的基础上,再加入八角茴香桂皮香叶等等什么的,都可以。
下不设限(只一味茶叶。)
上不封顶(你就算投入一百味香料,也没人说你这茶叶蛋“不正宗”,只要你做得好吃。)
但不高的制作工艺里,却渗透着华夏独有的“道”。
这是中医理论上的“药食同源”,在饮食上的投影反应,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那么大的世界,那么悠久的岁月。
这么简单的做法。
别个地方的人居然想不到?
对。
就是想不到。
不是不聪明,也不是缺乏智慧,而就是没有这个概念。
都说技进乎艺,艺进乎道,但实际上,很多方面,却是从一开始,从源头上,就由“道”决定了“技”的起始。